當時間來到三月底,希德羅斯最寒冷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科瓦廖夫十分慶幸自己和妻子都活了下來,這兩個月的時間內他們夫妻倆都忙碌在橋梁營地這里。
他是采石隊的人,他妻子則是在建築隊干活。
營地上的工作日程排得很滿,科瓦廖夫一起床就有事情要做。
首先就是一整個宿舍的人要在隊長的帶領下前往盥洗室洗漱,這是後來在宿舍樓邊上加建的建築,與廁所隔了一條走廊。
科瓦廖夫拿著木盆排在了隊伍後面等待著接熱水洗漱,他回想著這個盥洗室還是第三棟宿舍樓建成之後才趕忙加建的。
當時工人們入住之後發現這房子住著倒是舒服,不過就是每天早上起來之後要跑很長的路去洗漱不太方便。
不少工人們都在向自家隊長抱怨,然後等全體總結大會開過之後葉格林他們就決定了要在原有宿舍樓邊上新建盥洗室的決定。
這極大地方便了工人們早上洗漱的需求,同時也整個隊伍的凝聚力更上了一層樓。
在這件事上科瓦廖夫自己感到不可思議,畢竟早上洗漱這個習慣可是他到了營地之後才慢慢養成的,但如果不去細想的話自己可能都認識不到。
別說他了,現在很多工友都會下意識地認為早上起來就應該刷牙洗臉,要是哪天沒做整個人都會不舒服。
革命軍的生活習慣很復雜也很多,要不是有著波爾夫隊長帶著,他們這個小隊可能大半年都不會適應的。
早上要刷牙洗臉,晚上在此基礎上還要加一個洗腳的。
在燒起火炕的房間內,雙腳泡在溫暖熱水里,听著窗外呼嘯的風聲,這樣的日子別提有多享受了。
盡管白天的工作很多很累,但科瓦廖夫卻十分享受當下的生活。
畢竟這可比以前的時候好多了,他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日子沒盼頭。
當然這樣是日子也不是沒有不好的地方,要是上廁所的地方也能這麼方便就好了。
科瓦廖夫沒來由地想著,排著的隊伍又向前走了好幾步。
雖然宿舍樓在一開始的時候建好了沖水式的公共廁所,但是葉列茨基他們顯然是忘了考慮那時候的氣候條件了。
天寒地凍的廁所是建好了,但是根本沒水沖,要想沖水就只能在在一樓現燒然後給運到二樓的水箱里去。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沒準剛倒下去,水箱里的水也結冰了。
而且即便運氣好沒結冰水沖下去了,但之後呢?
下水管道那里也是凍著的啊!
所以新修的廁所和沿著山體新挖的管道都變成了裝飾,營地這邊還是老老實實地在林子邊上挖了深坑建旱廁來解決。
剛起床的科瓦廖夫腦袋里什麼東西都在亂想著,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可以肯定是在連續吃了快一個月的飽飯之後他就開始有著這種胡思亂想的毛病了。
“到我們了,小伙子們準備好,洗快一點別讓後面的同志們等久了。”
隊長波爾夫的聲音把科瓦廖夫拉回了現實,他在前面那個人解決完之後,立即就抬著盆跟了上去。
接了一盆熱水,科瓦廖夫很熟練地就完成了刷牙洗臉的工作,然後收拾好之後把盆交上去只帶著一小條毛巾和柳條牙刷回到了宿舍。
現在宿舍不用再像以前那樣需要抽簽入住了,除了特別偏遠的地方之外他們所有人基本都住上了熱和的房子。
回到宿舍的科瓦廖夫幾人沒有休息,而且很快就忙碌著打掃宿舍內的衛生,等待吹號一起去食堂吃飯。
清晨的營地到處都是忙碌的人群,但是數萬人的隊伍卻沒有多少雜亂,大家都井井有條地在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般充滿秩序的場面很難想象是由一群難民們所構建的。
這里的大部分人之前都是農民,但現在他們距離產業工人的身份也只有一步之遙。
危機的反面是機遇。
這次的難民潮的確讓根據地在一開始的時候疲于應對,但隨著大家齊心協力的共同奮斗,原本作為累贅的難民們正在不斷轉化為支撐支撐根據地的基石。
嚴酷的環境帶來了巨大的挑戰,但也讓所有人全都團結到了一起。
如果是正常年歲,要想把這個散漫的農民轉化為有秩序的工人一定會經歷很多挫折,農民自己也會有意見。
但現在不一樣, 在生存問題面前農民們選擇了無條件跟隨根據地。
葉格林他們調集了眾多富有指揮和政工經驗的基層干部過來充當工作隊的隊長,在為了同一個目標共同勞動的時候,人們不僅團結到了一起,也借著集體的力量重塑的自身。
科瓦廖夫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工作節奏,養成了良好的生活習慣。
因為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是一個人在改變,而是所有人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
當你走在人群中的時候自然是看不出來自己走了多遠的,唯一能作為參考的就是回過頭去看著自己出發的位置。
葉格林在一開始提出的組織軍事化、生產戰斗化、生活集體化的基本策略在經過了兩三個月的實踐之後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在橋梁營地這里,6萬多人齊心協力在兩個多月時間內建立了能夠容納5萬多人的居住區、13個伐木營地、5家燒炭場、3家水泥攪拌作坊、6個集體大食堂以及8個大型澡堂。
通往文德鎮的山路已經修建完畢,石制拱橋的建設進度已經接近尾聲,現在即便上面又來了要求需要在下游位置開墾出一片平地來建設新藥廠,營地這邊也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因為這點追加的工作量對于他們來說還真不算什麼。
科瓦廖夫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還能如此厲害,能扛著寒冷的風雪日復一日地堅持在重體力的戰線上。
同樣的他也從未想過原來集體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
親眼看著一片崇山峻嶺被他們開墾出來,陡峭的山崖變成了道路、岩石密布的山坡變成了高低錯落的社區、下游一望無盡的森林也變成了一片開闊的平地,就連隔絕兩地的那條深山峽谷也即將建起一座巍峨的大橋。
科瓦廖夫現在感覺有種澎湃的力量在自己心底燃燒、在呼吸間沸騰,他感覺到有股雄壯的力量在支撐著他,沒有什麼困難是沒法戰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