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座黑色木質高台拔地而起，木頭老舊，像是隨時要倒塌的模樣，但又堅定地矗立在那里，沒有絲毫動搖。
木台之下，泥土上翻涌著血水，一點一點蔓延，分裂出枝丫，如生命的脈絡，逐漸沒入土地。
那血味腥甜，帶著果香，在黑夜中，月光下，顯得愈發詭異。
黑台之下，一左一右各站著一人，她們都戴著面具，手里拿著奇怪的舞鈴，沒有動作，只是彼此對望。
忽地，二人動了起來，一模一樣的起勢，一模一樣的動作......
干淨的腳踩在血水混著的泥土里，旋轉，踩踏，直到雙腳沾滿鮮血。
而站在海岸邊，觀察這一場景的只有甦凌和花花，其他人都被擋在了白光之外，甚至連她們的家人也被擋在了外面。
可下一瞬，祭祀的場地里站滿了人，或者說，站滿了鬼。
花花縮在甦凌懷里，驚恐地望著︰“她們這是在干什麼？”
“回到祭祀的那一天。”
甦凌說罷，忽地反應過來︰“我說為什麼劉小魚要祭祀，當時一直覺得莫名其妙，既然你死她死還不如直接死，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為了......祭祀亡魂！”
“劉小魚想對著亡魂贖罪，所以選擇祭祀自殺，讓王卿跟著她一起死，然後留下能量所化的沈青玉留在這個世界，保證世界可以正常運轉。”
“但最後一次祭祀沈青玉自盡，她的家人可能也遭遇了不測，所以憤怒的她拉著王卿再次死亡，散盡能量，導致整個世界陷入休眠之中。”
花花︰“而我們重新喚醒了這個世界。”
甦凌點頭︰“對。”
一人一貓再次看向前面站著的亡魂，心里忽然就不害怕了。
那一群面目空洞的亡魂，佝僂著脊背，垂下如柳條般的枯臂，瘦弱的仿佛是沙土堆就的殘骸，風一吹就會倒下碎裂，只留著那雙空洞難過的眼楮，死死地盯著老天。
他們估計也想問問吧，問問上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們。
“都是亂世中的可憐人啊，所以劉小魚才會那麼自責，才會覺得自己雙手沾滿鮮血。”甦凌輕聲道。
岸上。
王卿的身體不受控制般，跟著劉小魚一直做著相同的動作。
她面無表情，嘴上嘲諷道︰“真可笑，一群亡魂而已，祭祀有用嗎？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
劉小魚一個旋轉，搖動手中鈴鐺︰“這場祭祀舞，是我在一個任務世界中習得的，用于超度，並且希望他們有個美好的來生。”
“我也清楚的知道祭祀無用，我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原來我這麼自私。”
“王卿，你我本為一體，不如回歸如何？”
王卿面色大變，驚恐道︰“你瘋了！”
“小鬼，出來！”
劉小魚冷靜地停下動作，喊了一聲︰“十一出來，吞了它！”
十一︰【宿主，你讓我吞了盜版系統？】
“反正都是數據，直接同化它們，說不定還能找到有用信息，到時候上交主系統，也算是為我們爭取寬大處理。”劉小魚道。
【你說的......好像有點對。】
劉小魚︰“上！”
王卿咬牙︰“小鬼，吞了它！”
岸上。
花花震驚地整個貓都繃直了︰“宿主，我听到了什麼？系統互吞？”
甦凌震驚地抿緊嘴，眼楮都瞪圓了︰“花花，咱們見機行事，這兩個，啊呸，這一個整體，看來是真不正常。”
一人一貓話音剛落，漆黑的夜空忽然冒出一輪明月，明月碩大，安靜地籠罩在黑色祭台之上，完全將祭台包裹。
這時，亡魂空洞的眼楮里冒出了鬼火，剛剛還停滯不動的軀殼忽然復活，張牙舞爪地朝著祭祀者沖了過去。
劉小魚動都不動，仰天大笑︰“王卿，我們也該讓他們報仇了，對不對？”
“對什麼對，你是不是瘋了！瘋子！”
王卿想過無數種兩人對峙的場面，但從未想過是這樣任人宰割，動彈不得的場面。
“不，劉小魚，別發瘋！他們的死不是我們的錯，我們在未來會讓每個人都過上安心的日子！這些人的死是登上高位的必經之路，我沒錯，我們沒錯！”
劉小魚只是平靜地望著亡魂，只覺得解脫。
“不，王卿，是我們錯了。”
“不過我想到補救的方法了。”
月光漸濃，圓月似乎要將黑色祭台吞噬，而被亡魂圍困的兩人身上光華流轉，她們的身上延展出了無數條細如發絲的光線，那是二人之間的連接，細密的，沒有絲毫空隙。
她們從始至終都是一人，一人兩面。
甦凌看呆了。
花花忽地單手捂住甦凌的一只眼，而後張開爪子間的縫隙︰“宿主，看，系統互吞。”
于是甦凌的左眼里，一群數字正在追逐互吞，有來有往，氣勢洶洶，右眼里，劉小魚和王卿被無數亡魂圍攻，不得動彈。
“宿主，是不是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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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統子讓我們看準時機，一旦兩人做出毀天滅地的動作，就強行將她們融合為一體......現在劉小魚主動要求王卿回歸，不如我們幫一把她。”
畢竟這樣瘋子一般的人，有一個就夠了。
甦凌手指微動，用好友統子手里的權限，強制將二人身上的連接加深。
她幫了，剩下就看劉小魚的了。
遠處被亡魂抓住的劉小魚忽然閉上眼楮笑了一下，轉頭看向一旁奮力掙扎的王卿輕聲道︰“你想知道我的補救方法嗎？”
王卿惡狠狠地望著她︰“不想听！小鬼，加快速度，吞了它！”
劉小魚一笑︰“你知道你為什麼忽然失去了對世界的掌控嗎，為什麼無法掙脫我的桎梏嗎？”
“因為我放開了身體的控制權，所以這個世界認為我們還是一個人。”
“所以，回來吧。”
隨著劉小魚話音落下，王卿忽然化作一團光芒，不受控制地進入了劉小魚的體內。
同時系統互吞也告一段落，雙方直接融合。
月光更盛，亡魂消失。
平靜的夜里，只有一個閉眼不動的劉小魚，她的臉上表情變幻，時而憤怒，時而平靜......而後逐漸變成一個瘋子。
瘋子睜開了眼，露出一抹極淡的笑來。
“抱歉啊甦老板，你的任務沒法繼續了，因為我要再次重啟這個世界。”
甦凌震驚︰“還能再次重啟嗎？”
“這就要多謝我們自己了，我們收集到了非常多的正負能量，所以我們可以將世界開始的時間，放在更早的時候。”
“甦老板，再見。”
“希望有再見的時候。”
甦凌抱著花花，靜靜看著眼前場景變幻，直到自己被世界排斥，被迫回到了虛空之地，听到了任務統的聲音。
任務統︰【甦朋友，任務失敗了哦。】
甦凌︰“......生氣，還想再回一次。”
任務統︰【有機會，先等等......主系統也打算看看這負能量該如何處理，才能利益最大化。】
【你先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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