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魚猛地從床上爬起來,赤著腳沖到了船外。
黑雲壓頂,仿佛不過咫尺之遙,海水翻騰,唯有她腳下的船只依舊穩當,並未有多少顛簸。
劉蘭花追出來︰“我們的船沒事兒,是那些小船,村民們的船......”
劉小魚伸手將腰間衣服的繩子系緊,一個躍起跳到了自家的舊船上,解開了與大船間的連接,將繩子甩了回去。
“奶,你們好好在船上待著,別亂跑,我去救人!”
劉蘭花手里還端著碗,驚叫一聲︰“不,小魚,你回來,你救什麼人,你才九歲而已,就算要救人也該是你爹那些壯年去,你回來!回來!”
“不,該是我去。”
劉小魚冷靜說罷,調轉船頭,在海波翻涌中,加速靠近村民們的船。
李家人都是從老板手里買的船,船新也穩,就算浪濤中有些許顛簸,想來也不會出事兒,但漁村村民的船都太破了,這風浪一大,肯定會四分五裂,屆時就算是行船的老手,也難以與天敵。
她絕對不能讓他們出事,這些都是她的子民。
“王小月!起來!”
“老大?”
“把家里人都叫起來,用這繩子系住船,就算風浪再大,也絕對不能松開,你們自己在船艙里藏著,保證自己的安全,絕對不能被甩飛出去,否則這麼大的風浪.......大概率是活不下來了。”
“知道了,我這就去通知人!”
王小月著急跑回去,喊來了人就開始綁繩子,這繩子手腕粗細,韌勁十足,她一個人根本系不了,得家里人一起幫忙。
劉小魚喊完這里的人後,立刻去了下一艘船。
好在關系相近的人事先將船連在了一起,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兒。
“用繩子將船綁起來,快點,風浪越來越大了!”
“好,小魚,你小心點!”
“知道了。”
劉小魚剛喊完,一滴豆大的雨珠正砸在她的眉心間,嗒的一聲,讓那條本就繃緊了的神經差點斷開。
得加快速度了。
劉小魚的速度越來越快,但破船在海底的行進速度還是被拖慢了,萬般無奈之下,劉小魚將繩子套在自己瘦小的身軀上,一躍進了海里。
海浪滔天,暴雨驟然落下,沒有半點停歇,嘩啦啦的像是柔弱卻強勁的小石子, 啪砸在本就無力支撐的小船上,那急促的鼓點,仿佛大戰前敲擊心靈的恐懼,讓本就害怕的村民們,恐懼感更是到達頂峰,手腳也開始發麻起來。
“別停下!”
浪濤中,劉小魚的頭冒出來,一道繩子被拋了過來。
“抓緊,系緊!別放棄!”
劉小魚再次沒入海底,根據船底的模樣去尋找下一艘船,她不能停,一刻也不能停。
狂風驟雨中,越來越多的人清醒了過來,黑壓壓的上空又沉重的壓下三分,海浪一浪接著一浪,不曾停歇,越戰越勇......天地間重歸混沌,天地仿佛要連成一片,而此時卻沒有盤古巨斧,只有渺小如螻蟻的人類,苦苦掙扎,听天由命。
“將船系在一起,別放松!快點!”
一聲厲喝傳來,明明聲音不大,卻仿佛可以撕開天地,讓光明重撒人間。
“對,別放棄,大家互相幫忙!”
“快,繩子扔過來,系在我們船上,我們的是新船,新船更穩!”
“來,一起來,別怕,我們一起來。”
“抓緊船邊,別掉下去,快,將船連在一起,大家一定都能活下來。”
李元怔怔地望著海里隨著海浪翻騰的劉小魚,心口酸澀,心髒仿佛被攪成一團。
那是小魚啊,才九歲的小魚啊。
“小魚,你,你上我的船來,開我的船也是一樣的,小魚!”
“小元大哥別怕,小風雨而已,我習慣了。”
劉小魚將繩子一個一個的拋出去,李元無能為力,只能開著自己的船去連接那些小船。
這一刻,他渾身被暴雨澆透,眼前也模糊了視線,腳下的船隨著翻涌的浪動蕩不安,他還是那個沒學會泅水的旱鴨子,但此時他再也無暇去恐懼,去擔憂......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去救人,去救更多的人。
“小魚姑娘!”
沈青玉驚懼喊了一聲,順手接過她扔上來的繩子。
“去,開船跟其他人匯合,將船連在一起,讓那些破船小船在中間。”
“好,我去!我讓王叔去。”
沈青玉慌忙將繩子交給王叔,讓他系緊,自己則是一躍入了海里,朝著劉小魚的方向奮力地游過去。
“我們一起,我水性很好,我們一起好不好。”
劉小魚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手往海底一伸,再抬手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大捆繩子,讓沈青玉套在了頭上。
“你去那邊,我去另外一邊。”劉小魚交代道。
“好,我這就去。”
兩人立刻分開,開始分發繩子,不敢有片刻停歇,一旦停了,就肯定會有船會被卷入風浪之中。
這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真要被卷走,那真是天都塌了。
她劉小魚絕不允許。
......
甦凌和花花站在二樓,風雨簌簌,卻因為隔著防護而不能落到她們身上,只在眼前形成一片細密的雨簾,但雨簾如布,幾乎隔絕了她們的視線。
但就在下方,她們清楚的看到了一點一點聚在一起的行船。
破舊的小船被圍攏在了正中間,他們的外圍是從她這里購買的小船,小船之外,是手頭寬裕的人換的中型船,在最外頭,是唯二的兩艘大船。
兩艘大船保駕護航一般,呈v字形,護住了前面的所有船。
這便是天災之中,人們爆發的凝聚力。
但觸發這個凝聚力的是小魚,她是這個世界的母親,她要保護他們。
甦凌輕聲開口︰“這一刻,往日種種仿佛都不存在,拌嘴打架也似過眼雲煙,只有當下,他們緊緊連在一起的心,幫助他們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候。”
待雨過天晴,彩虹重新照耀之時,劫後余生的歡呼,大概會吵破天吧。
甦凌粲然一笑,抱著花花道︰“這個世界能重啟,真好啊。”
“宿主,咱們準備準備,下去上班吧。”花花道。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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