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甦凌端了一份豆腐腦加油條，早早拉起了小賣部的卷簾門。
陰雨天，天色暗沉沉的，街道上沒什麼人......直到第一聲鐘聲響起，街道上陸續出現了黃包車和汽車。
茉莉大學校門外，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
“同學，是新生嗎？”
“是新生。”
“我是溫白起，新生要先去大禮堂，校長會親自發言歡迎新生。”
......
甦凌透過陰雨綿綿的雨幕，看著仿佛多了層柔光濾鏡的法式風情建築。
這些建築外陸續停下過一些汽車。
穿著優雅旗袍的貴婦，帶著自己穿洋裝的女兒，走進了店內，不一會兒後，又坐上汽車離開。
還有相約而來的異國情侶，挽著手進了一家西餐廳，西餐廳玻璃上透出的光，被雨一沖，暈出了一團光彩。
疲憊奔跑著的黃包車夫，戴著統一的黑色寬沿帽子，躬著背，低著頭，脖頸上的毛巾夏天擦汗，雨天擦雨。
車輪子濺起的水花，帶起一絲泥漿，落到褲腿上，服帖的沾住，顯露出明顯的線條。
這些街道上零散往來的人，沒有一人為她的小店停留。
甦凌收回視線，打開了克拉克森的農場。
這樣一模一樣的場景，需要一些有趣的紀錄片來打破。
“我說了，就是在這附近買的，老鄭，你怎麼能不信我！”
“老李啊，你讓我怎麼信你，租界里面一家小店三個銅元一斤米，你听听你說的是什麼胡話！”
“一半在租界，一半不在。”老李嘆了口氣，拉著自己女兒，“你跟你鄭叔說。”
李繡怕鄭叔不信她，還舉著手要發誓︰“我昨天跟阿爹過來買的，鄭叔，我真沒騙你。”
老李嘆氣，早知道該先把人拉到家里看一看真的米，省的這個時候解釋不清。
老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抓住老李的胳膊︰“我懂你的意思，小麗娘躺在床上還不知道能撐多久，若是能尋個大戶人家把小麗賣進去，還能換幾個銅元。但是老李啊，我跟你一樣，我舍不得賣女兒啊，賣給人家那就是命比草賤，王七妹的慘狀我到現在還記得啊。”
那是被活活打死的啊！
一捆草席就抬了回來，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好地方，求告都無門啊。
說到王七妹，李繡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你看！就在那兒！”
老李抓緊了老鄭的手，三個人頂著簑帽，出現在了甦凌的店前面。
甦凌按下暫停，起身詢問︰“請問要買些什麼嗎？”
老鄭甚至都沒注意到站起來的甦凌，他低著頭，雙手死死地按在玻璃櫃台上，眼楮仿佛要貼在上面。
他看到了什麼？
米！真的米！
老李望著甦凌，感激的胡亂擦了擦眼淚，雙手交疊縮在胃上面︰“老板，您這兒的米，是好米。”
白淨的，香香的好米。
沒有毒，好吃的緊。
甦凌驚訝，忽然想到了那比頭發絲還細的一絲能量，所以這個人的時間開始流動了？
“喜歡就好，今天還要買點什麼嗎？”
老李搖了搖頭，推了一下老鄭，壓低聲音提醒︰“老鄭，快，要買東西拿錢，別把人家櫃台弄髒了。”
老鄭仿佛如夢初醒，趕忙哦哦兩聲，翻開口袋，從疊的一層層的紙里面，翻出了銅元。
甦凌隨手拿著一個抹布笑道︰“好清理的很，你們看，一抹就干淨了。”
老鄭連忙掏出四個銅元，花了三個銅元買了一斤米，剩下的一個銅元買了糖，回去給老妻甜甜嘴。
老李壓低聲音︰“你放心，我都試過。”
李繡拉了拉自家爹，在老板面前胡說些什麼。
甦凌看著眼前的三位客人，裝作不經意的詢問道︰“你們有沒有認識的人供應花卉啊，或者耐養的綠植也行。”
“老板要買花回家種嗎？”老李問。
甦凌搖頭︰“我有一個朋友需要大量的花，看品相類別給錢，給的價位也挺合適，讓我幫忙找找。”
老李老鄭搖了搖頭，他們不認識那樣的人。
李繡小聲的問︰“小量的不收嗎？我養了幾盆花呢。”只是最近下雨，打的有些蔫蔫的。
“收的，一盆兩盆也收。”甦凌笑著看她，“你頭發賣嗎？”
李繡拉過自己長長的辮子︰“老板還收頭發嗎？”
她本來打算賣給胡同口的劉媽，如果老板要的話，她可以賣給老板。
甦凌點頭，看了眼長度後，詢問系統，系統給的價格是︰一個銀元。
“看這長度，我給一個銀元，大概需要剪到這里。”甦凌在自己頭發上比劃了一下。
這一剪刀下去，剩下的應該只到脖子那兒，估計只能扎個翹起來的小雀尾了。
李繡︰“！”
劉媽才給一個銅元！老板給一個銀元嗎！
老李老鄭也嚇到了，兩個人仿佛被陰雨凍住了，連眼珠子都不轉了。
花花傳音︰“系統給的定價的確很高，可真發無論在哪個時候，它就是很值錢的，畢竟很多人都有脫發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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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繡說話都顫抖了︰“老，老板，我，我可以，可以現在就，就剪。”
甦凌遞過去一把鋒利的好剪刀，李繡讓老李幫忙，湊在綁繩的那個位置上，干脆的剪了下去。
剪是剪下去了，但遞給甦凌的時候，手還是有點抖。
甦凌找了個繩子，然後讓他們幫忙拿一下，將頭發系好放在收銀台上，然後取出一塊銀元。
“給，錢。”
李繡雙手接過，整個人仿佛做夢一般，手還在抖︰“老板，我，可以，買米，買米嗎？”
甦凌點頭︰“可以啊，你要多少？”
李繡緩了緩，但心髒依舊跳的很快︰“那個封好口的一袋多少錢？”
“小袋的十斤米，是三十銅元。”甦凌將袋子拎起來。
李繡將銀元又遞回去。
甦凌找零之後，將剩下的錢放在了玻璃櫃台上︰“找零，請拿好。”
老李剛解凍，雙手顫抖著將米往懷里藏，但有些藏不住。
李繡拿了找零，翻遍全身上下，連口袋都是破的，都不知道該往哪里藏。
甦凌拿了個結實的黑色塑料袋遞了過去︰“送你了，用這個裝吧，你的花有空帶過來我看看。”
“好，好。”李繡將銅元放進了袋子里，拎著袋子，又團成一團塞到衣服里，緊張的抱著。
一旁的老鄭拍了一下一旁的老李︰“你們這樣不行，肯定會被人盯上。”
“來，放背上，低著頭快步跑，咱們趕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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