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銅鈴不再是之前的低沉嗡鳴,而是發出一聲撕裂布帛般尖銳、淒厲到極致的嘯音!懸于鈴下的嬰趾指骨瘋狂震顫,敲擊著鈴壁!
肉眼可見的、凝若實質的慘綠色音波如同漣漪般猛地擴散開來,狠狠撞在周圍尸油繪制的圓陣光暈上!
整個圓陣光芒大盛,幽綠與慘綠光芒交織,形成一個短暫的光罩!同時,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牽引力自銅鈴發出,牢牢鎖定了我們三人的神魂!仿佛在靈魂深處釘上了一根冰冷的釘子!
麻七枯槁的面容在綠光中顯得如同鬼魅。他眼中厲色一閃,左腕猛地一抖,那滴飽含精血的銅鈴被他狠狠拋向裂隙深處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銅鈴拖著長長的慘綠光尾,如同投向深淵的流星! 就在銅鈴消失在黑暗中的剎那——
轟!!!
一聲沉悶到足以震碎髒腑的巨響從地底深處傳來!整個山坳如同巨獸翻身般劇烈抖動!
腳下尸油圓陣的光芒瞬間被裂隙處爆發的粘稠暗紅血光吞噬!那扭曲的血祭符文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每一筆每一劃都燃燒起熊熊的污穢血焰!
一股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力裹挾著冰冷的陰風與濃烈腥甜,如同巨口般猛地將我們吸入裂隙!腳下尸油圓陣瞬間熄滅、崩解!
在墜入那翻滾的血色混沌之前的最後一瞬,驚鴻一瞥中,我看到我們三人剛剛站立之處的地面,赫然浮現出三朵由粘稠暗紅血液勾勒而成的、燃燒著幽藍火焰的蓮花虛影!
蓮花一閃即逝,仿佛從未存在,卻又如同一道烙印,宣告著生者踏入死域的代價已被簽收!
感官旋即被徹底撕裂、攪拌著墜入那荒誕恐怖的鬼市深淵!
陰風如冰錐刺入魂體,視野被粘稠的墨綠色霧靄吞沒。我迅速頌念金光咒,凝成的護體金光在周身浮動,勉強照亮三步內的方寸之地。
腳下並非實地,而是無數半透明、哀嚎翻涌的記憶碎片堆積成的蜃路——踩上去時,破碎的婚禮場景、戰場嘶吼、嬰啼聲瞬間從腳底炸開,又在下一秒湮滅成青煙。
“這他娘就是鬼市?!”花喜鵲的魂體聲音發顫,他腰間別著微塵特制的引魂燈,燈焰卻詭異地縮成綠豆大小,仿佛被無形之物啃噬著光暈。
麻七指沉默地晃動引尸鈴,鈴聲在死寂中蕩開漣漪,霧氣深處頓時傳來鎖鏈拖地的嘩啦聲。
踏入這片所謂的鬼市,一股濃稠如墨的詭異氣息瞬間將我緊緊包裹,讓人不禁毛骨悚然,每一根寒毛都直直地豎了起來。
鬼市的兩側,那些建築仿佛是由無數凝固的怨氣硬生生堆砌而成。
這些建築的牆體黑 的,像是被無盡的黑暗侵蝕過,表面坑坑窪窪,仿佛是怨靈們掙扎留下的痕跡。
牆體上還不時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散發出刺鼻的腐臭味,像是鮮血被長久浸泡後的味道。仔細看去,那些液體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細碎的肉塊和毛發,讓人胃里一陣翻涌。
不遠處,一家掛著人皮燈籠的當鋪赫然出現在眼前。人皮燈籠在陰冷的風中搖曳著,發出微弱而詭異的光。
人皮的紋理清晰可見,上面還有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傷痕,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痛苦。
當鋪的櫃台由一種不知名的黑色石頭制成,冰冷而堅硬。
此刻櫃台的縫隙中正緩緩滲出鮮血,血的顏色鮮艷得如同剛從活人的身體中流出,還帶著一絲溫熱。
鮮血順著櫃台的邊緣滴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鬼市中格外刺耳。
掌櫃正坐在那里,臉上掛著一抹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的眼窩早已被蛆蟲佔據,那些蛆蟲蠕動著,翻滾著,不時從眼窩中探出腦袋,仿佛在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然而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眼窩中的異樣,依舊笑嘻嘻地撥弄著算珠。湊近一看,那算珠竟是一顆顆風干的眼球,眼球上還殘留著一些血絲和睫毛,仿佛還保留著生前的驚恐和絕望。
空中裹尸布悠悠地漂浮著,像是幽靈在翩翩起舞。裹尸布潔白如雪,但此刻卻被鮮血和污漬染得斑斑駁駁。
隨著風的吹動,裹尸布輕輕飄動,隱隱約約能看到里面包裹著的模糊身影。那身影時而扭曲,時而伸展,仿佛在拼命掙脫裹尸布的束縛。
偶爾還能听到從裹尸布中傳來的微弱的嘆息聲和哭泣聲,讓人不寒而栗。
一頂猩紅轎子撕開霧障,如同從凝血中浮出的棺槨。轎身流淌著濕漉漉的血光,四角懸垂的青銅喪鈴無風自響,每一次晃動都濺出腥臭的黑水。轎簾“嘩啦”掀開的剎那——
半張臉從陰影中探出。
左頰是傾國傾城的嬌媚,胭脂染唇,鳳冠垂珠;右臉卻已朽爛見骨,蛆蟲在裸露的牙床間蠕動,空洞的眼窩里嵌著一枚鎮魂銅錢。
她脖頸處纏繞的浸血麻繩深深勒入皮肉,隨呼吸發出“咯吱”的絞索聲。
“咯咯…吉時到了…好帥的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新娘喉骨摩擦出尖笑,花喜鵲頭上的魂火一閃!
“操!”花喜鵲的咒罵被掐斷在喉間——一只覆著殘破嫁衣袖口的白骨手穿透綠火,五指如鐵鉤般扣向他咽喉!
指節上套著的銅錢手串叮當作響,每枚銅錢中央都刻著“奠”字。
花喜鵲百忙之中一個後仰,堪堪躲開抓向咽喉的手爪,花喜鵲正待反擊,骨手卻瞬間收回。
“嘻嘻!真是不錯的小伙子!”留下這句話,猩紅轎子居然就這麼隱去了,剩下我和花喜鵲面面相覷。
一旁的麻七對這些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他聲音沙啞,如同破風箱︰“跟緊!莫看!莫听!莫應!莫踫!一步踏錯,萬劫不復!”
話音未落,我們前方不遠處,一個看起來像是用破舊算盤和賬本紙張拼湊成的“人形”,似乎不小心踩歪了一步,踩到了一塊微微凸起的、刻著扭曲笑臉的“肢體地磚”。
瞬間!旁邊倒掛著的一盞由嬰兒頭骨制成的燈籠,猛地睜開了空洞的眼眶,兩道慘白的火焰射出!
那“算盤人”甚至來不及慘叫,身軀如同蠟燭般瞬間融化,變成一灘冒著青煙的油污,被腳下的“肢體地毯”貪婪地吸收殆盡,只留下一顆黑色的、 啪作響的算盤珠在原地滾動!
“我操…”花喜鵲臉色煞白,持槍的手微微顫抖,槍口死死對著地面,再不敢妄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