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燭明心中一驚,這趕尸三喚第二喚——人陰喚識,他平生不知施展了多少次,但從未曾想這次這般順利,仿佛真的有神識回歸,有了英魂。
真是祖師有靈,看來這些湘西子弟英魂不泯,即使身死,靈魂中報國之心亦未曾稍減!
麻燭明顧不得心中感慨,迅速站到尸骸隊伍的隊尾。麻洪、麻景迅速抽出竹桿,站到隊伍兩側,緊緊握住竹竿,嚴陣以待。
接下來,死人齊聲喊出第三喚——天陰喚魂︰
“北斗注死化生橋,
殘魄隨影渡冥霄!
雞鳴破曉前,
陰陽逆,起!”
咒語完畢,眾多尸骸蠢蠢欲動,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喚醒。麻燭明揚聲吐氣大喝道︰“牲口起來,活人退避,喜神開道,諸邪退散!”
麻濤迅速手持銅鑼,在前引路,那銅鑼聲雖細微卻好似有一種無形的指引力量。身後的尸骸一蹦一跳地緊跟在他後面前行,步伐整齊而又詭異。
麻燭明持了攝魂鈴,輕搖之下不斷發出輕重緩急各不相同的鈴聲,那鈴聲仿佛是一種獨特的語言,指揮著尸骸隊伍有序前進。
兩側的麻洪麻景大氣都不敢出,緊緊抓住竹竿,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因為趕了這麼些遺骸,麻燭明他們並未和張九爺走同一條道路,而是選擇了一條相對平坦的道路,不過卻要繞上幾里路程。
沿途荒草叢生,那些雜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時不時傳來夜梟的啼叫,叫聲尖銳而又淒涼,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氛。
黑夜中,白慘慘的月光灑下,仿佛給大地鋪上了一層寒霜。
月光照在這一支奇怪的隊伍上,尸骸們的身影在地上拖得長長的,如同鬼魅一般朝著九菊尸塔錮魂陣的方向前進。
到了九菊尸塔錮魂陣附近,一股邪惡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氣息陰冷而又刺鼻,仿佛帶著無數的詛咒。
麻燭明心中一凜,這股氣息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看來那日本鬼子在這陣法上著實下了不少功夫。
只是不知道張九爺和另外兩名麻家子弟,將看守的鬼子兵引走沒有。
麻燭明輕輕搖動攝魂鈴,將隊伍停下,遠遠望向遠處的九菊尸塔錮魂陣。饒是曾經多次潛到這邊觀察情況,但此時沖天的血光依然讓他心中震顫,不過外圍卻看不到鬼子的隊伍。
看來張九爺他們已經順利將鬼子兵引走,看不出來,這小道士年紀輕輕,倒有幾分本事,接下來就得看我麻家的手段了!
想到此處,麻燭明再不遲疑,手中鈴聲轉快,引導隊伍,加速往九菊尸塔錮魂陣沖去。
不過片刻之間,隊伍來到了九菊尸塔錮魂陣的外圍。陰森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有無數雙眼楮在暗處窺視著他們,讓人不寒而栗。
陣中高聳的尸塔散發著血紅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一團燃燒的血焰,塔身周圍繚繞著詭異的紅光氣,不時傳出陣陣淒厲的慘叫,像是無數冤魂在痛苦地掙扎,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麻濤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麻燭明,眼神中帶著一絲緊張。麻燭明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大家小心,這陣邪門得很。”將攝魂鈴搖得更急,鈴聲在夜風中傳得更遠,指揮著尸骸們擺開陣勢。
就在此時,陣中突然射出一道血色的光芒,如利箭般朝著尸骸隊伍射來,那光芒速度極快,帶著一股強大血煞力量。
麻洪和麻景急忙揮舞竹竿,試圖為尸骸們擋下攻擊。
麻燭明見狀一聲大吼︰“閃開!擋不得!”左手快速從竹筒中取出一張辰州符,口中默念咒語,符紙瞬間燃起一道黃光。
麻燭明抖手將符紙打出,黃光迎著紅光而去,兩道亮光交織在一起, 啪聲中,麻燭明被震得後退一步,一股陰煞之氣蔓延開來,眾人都只覺周身一寒,仿佛被冰雪覆蓋。
眼前的九菊尸塔錮魂陣突然霧氣翻涌,那霧氣濃稠而又詭異,瞬間將眾人裹挾進去。霧氣中隱約現出兩個身影,看身形應該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頭戴一個赤黑色木質猙獰儺面,儺面雕刻得栩栩如生,白眼上翻,巨口大張,露出兩顆獠牙,仿佛蘊含著無盡的邪惡。身著藏青“修驗道”法衣,肩部縫綴菊紋銅鈴,隨著他的動作,銅鈴發出清脆卻又詭異的聲響。
一根奇怪的骨笛被他斜插在腰間,腰帶繩結上懸掛著幾個詭異的人形木偶,那些木偶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女的面色雪白,唇瓣卻猩紅如血。梳著奇怪的島田髻,穿著一件如同殮衣的暗紅振袖和服,右手里抓著一把奇怪的剪刀,剪刀的形狀怪異,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左手卻抓著一張白紙。已經被剪刀剪出大半個人形,看得出來她應該是在剪一個紙人。
二人冷冷注視著麻燭明等人,那男的突然開口,發出一陣聲如夜梟的喋喋怪笑,仿佛看獵物一般盯著眾人,良久才開口,居然說的是流利的中文︰“支那人!有意思!居然跑到這里來送死!膽子真是大大滴!
呦西!正好這幾日祭煉血觀音差不少活人鮮血,你們來得正是時候!”
說完又是一陣仰天怪笑,渾沒把眾人放在眼里。麻濤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聲︰“鬼佬休要猖狂,你家麻爺爺在此,給我去死!”
手中麻蛇鞭揮出兜頭就往那男的頭上抽去,那麻蛇鞭在空中呼嘯而過,帶著麻濤的憤怒。
眼見麻蛇鞭就要抽到頭上,那男的竟然不閃不避,麻濤心中暗喜,手上又加了三分力氣,心道這一下要是抽實在了,不讓你腦袋開花,我麻濤這輩子就跟你姓了!
麻蛇鞭鞭梢的錐頭狠狠抽在男的頭上,卻並沒有想象中的腦袋開花的場面。
麻濤只覺得自己仿佛抽在一團棉花上面,一點也不受力。眼前的瞬間騰起一陣腥臭的煙霧,那煙霧刺鼻難聞,邪術師卻消失不見,麻濤慌忙退後幾步。
煙霧散去,之前兩名邪術師站立的地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個白色的紙人,輕飄飄落在地上。那紙人在微風中輕輕晃動,仿佛在嘲笑眾人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