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稠,如同凝固的血液,包裹著整片雪原。尼人軍團龐大的陰影在微弱的雪光下蠕動,仿佛一頭即將甦醒的遠古巨獸。空氣中彌漫著神木靈氣燃燒的焦糊味、冰冷金屬的腥氣,以及數萬尼人戰士壓抑的呼吸和躁動的意識流,交織成一張無形而緊繃的網,籠罩在星辰峽谷上空。
菜被裹在第二梯隊的洪流中,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動。他緊握著懷中那塊冰冷的牛肩胛骨,骨片上詭異的符號似乎與心髒同頻跳動,傳遞著不安的悸動。父親磐石在他身旁,沉默得像一塊真正的岩石,只有偶爾掃向峽谷方向的深邃目光,泄露著內心的沉重。濱的警告如同冰刺,反復扎著菜的神經“陷阱!那是陷阱!”
“嗚——!!!”
第二聲進攻號角撕裂寂靜,比第一聲更加淒厲、急促,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殺戮指令。
“為了祖地!為了神木!為了尼人的永恆榮耀!殺!!!”
前方,第一波攻擊浪潮已經狠狠撞上了峽谷入口那無形的屏障!數以千計的尼人戰士,加持著五光十色的道法——閃耀的“石膚術”、狂暴的“巨力術”、迅捷的“疾風術”——如同拍擊礁石的巨浪,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
然而,礁石異常堅硬。
峽谷入口並未像預期那樣被輕易突破。那層由尼人大巫們聯手布下的、本意是隔絕丹人與外界聯系的巨大能量屏障,此刻卻仿佛成了丹人的第一道堡壘。屏障並未完全阻隔尼人,但其上流轉的能量極大地遲滯和削弱了尼人的沖鋒速度和精神感應。
更可怕的是,丹人的反擊從第一瞬間就超出了最悲觀的預估。
就在第一波尼人戰士沖入屏障範圍的剎那,峽谷兩側的峭壁上,原本看似普通的岩石忽然蠕動起來,化作一個個高大沉默的身影!他們並非之前遭遇的那種普通丹人戰士,而是身披瓖嵌星辰寶石的骨甲、手持流淌著星輝的長柄戰斧或法杖的精英!他們的眼神更加深邃,身上的能量波動讓周圍的空氣都發生了扭曲。
“星辰衛隊!是丹人的星辰衛隊!”隊伍中,一個見識較廣的老族長發出絕望的意識尖嘯,但這聲音瞬間被戰斗的轟鳴淹沒。
那些丹人精英並沒有施展大規模的法術,而是以一種近乎藝術般的精準和效率,進行著近距離殺戮。他們一組成奇特的陣型,彼此間的能量遙相呼應。手中武器揮動間,帶起的不是風聲,而是撕裂空間的細微星芒。
一個加持了“堅石戰體”和“巨力術”的尼人族長,狂吼著將發光的石錘砸向一名丹人星辰衛士。那丹人只是微微側身,手中戰斧輕巧地一引一劃,星芒閃過,尼人族長的石錘連同他半個肩膀和加持的道法光芒,如同熱刀切油脂般被平滑地削斷!鮮血尚未噴出,旁邊另一名丹人衛士的法杖點出,那名尼人族長的頭顱便如同熟透的果子般爆裂開來。
屠殺!高效而冷酷的屠殺!
第一波尼人先鋒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布滿尖刺的鋼鐵之牆,成片地倒下。斷肢殘骸和破碎的武器四處飛濺,鮮血瞬間染紅了峽谷入口的雪地,匯聚成溪流。尼人的道法攻擊——火球、冰槍、地刺——轟擊在丹人的陣型或骨甲上,往往只能激起一陣漣漪般的星芒閃爍,難以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偶爾有丹人受傷,也會被同伴迅速掩護後退,陣型毫不動搖。
“頂住!不準退!巫神在看著我們!”一名督戰的長巫發出憤怒的意識咆哮,揮手間用地刺術將幾名試圖後退的尼人戰士穿成了肉串。
恐懼和瘋狂同時蔓延。尼人戰士憑借著數量的絕對優勢和骨子里的凶悍,前赴後繼地向上沖,用生命和鮮血消耗著丹人星辰衛隊的體力和能量。戰斗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慘烈的消耗階段。
菜所在的第二梯隊被命令加速前進,填補前線巨大的傷亡缺口。當他們沖過屏障邊緣時,腳下已經不再是雪地,而是由血肉、碎骨和泥濘混合而成的恐怖地毯。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幾乎讓菜嘔吐出來。兩個種族的尸體破碎凌亂的布滿了山谷,看得出來,丹人的損失也不小。
然而,就在他們加入戰團不久,丹人的戰術突然改變了。
峽谷中傳出一聲低沉而悠長的骨笛聲(這是菜後來從記憶里得知的)。那些結成緊密陣型的丹人星辰衛隊突然散開,化整為零,如同鬼魅般融入復雜的地形和混亂的戰場。他們不再固守一點,而是開始了高速的、配合默契的游擊獵殺!
成群的丹人突然從陰影中、從岩石後、甚至從陣亡尼人的尸體下暴起發難,星芒武器精準地切割著落單或配合不佳的尼人小組,一擊之後,無論中與不中,立刻遠遁,絕不戀戰。
尼人龐大的數量此刻反而成了劣勢。不同部落之間缺乏有效的統一指揮和協調,各自為戰甚至互相干擾的情況比比皆是。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往往一隊丹人出現,就能引得大片區域的尼人陷入混亂,胡亂施展道法,甚至誤傷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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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和父親磐石背靠背,與部落僅存的幾名戰士結成一個小小的圓陣,艱難地抵擋著時不時襲來的攻擊。磐石左臂骨折,只能用右臂揮舞戰斧,每一次格擋都震得傷口迸裂,鮮血淋灕。菜則拼命施展著“石牙術”和剛剛從父親記憶里學會的“微弱震吼”,干擾著靠近的敵人,但效果甚微。他們的抵抗,在這片巨大的殺戮場中,渺小得如同浪花。
就在一次丹人小隊的突擊間隙,菜喘著粗氣,試圖從一名陣亡尼人戰士身下抽出自己的骨刺時,一只沾滿鮮血的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腳踝。
菜嚇了一跳,低頭看去,是一名重傷垂死的尼人戰士,來自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部落。那戰士的胸膛被星芒武器剖開,內髒隱約可見,眼中生命的光彩正在急速流逝。
“記記憶保管者”那戰士的意識流斷斷續續,微弱得如同風中的燭火,“‘傳承之石’救救我們拿走我的狩獵技巧不能斷”
菜愣住了。“傳承之石”(keeper of the legacy)?是在叫他嗎?他瞬間明白了這兩天那些訛傳的外號已經擴散到了何種程度。在這個絕望的戰場上,他竟成了某些尼人眼中傳承的最後希望。
那戰士不等菜回應,用盡最後力氣,將一股混雜著狩獵經驗、部落歷史和死亡恐懼的記憶碎片,強行塞入了菜的腦海。隨即,他頭一歪,徹底失去了生機。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緊接著,附近另一個被星芒灼燒得面目全非的尼人,掙扎著向菜爬來“‘石心記憶庫’我的家族符文拿走”
又一個意識流接入。
一個相對冷靜、躲在岩石後包扎傷口的尼人戰士,看到這一幕,猶豫了一下,也低聲對菜說“听著,‘巨靈之憶’,我看到了東邊那個隘口,三個丹人怎麼配合殺了我們十幾個人他們的移動軌跡給你!告訴能告訴的人!”
一股更加清晰、帶有戰術細節的記憶涌入。
仿佛堤壩的缺口被打開,越來越多陷入絕望或瀕死的尼人,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將他們認為最重要的記憶碎片——家族歷史、獨門道法、戰斗技巧、或是剛剛目睹的丹人戰術細節——瘋狂地傳遞給菜。他們喊著各種因訛傳而產生的、菜的外號“傳承之石”、“石心記憶庫”、“巨靈之憶”、“記憶守護者”
菜的腦袋仿佛要爆炸了!海量的、雜亂無章的、充斥著死亡和痛苦的信息洪流般涌入他本已負荷過重的記憶庫。他痛苦地抱住頭,發出無聲的嘶吼,眼楮布滿了血絲。但同時,一個前所未有的、清晰無比的戰場圖景,開始強行在他的意識中拼湊起來!
他“看到”了丹人游擊小隊神出鬼沒的路線;
他“看到”了不同丹人小組之間通過星辰光芒和骨笛聲進行的微妙配合;
他“感受到”了丹人攻擊的偏好和某種節奏;
他甚至從幾十個零散的記憶碎片中,大致估算出了仍在活躍的丹人戰士數量——不足兩千!雖然個體極其強大,但他們的數量確實在緩慢而堅定地減少!每一個丹人的傷亡,都需要尼人付出十倍甚至幾十倍的代價!
更重要的是,菜通過這些破碎的記憶,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了尼人現在最大的問題缺乏高效統一的指揮!各個部落的頭領、族長仍在各自為戰,指令混亂,甚至互相沖突!
必須改變!否則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菜極度痛苦的腦海中誕生。他回憶起在南方時,偶然看到一小群無毛猴子(人類)如何通過默契的配合、簡單的聲音和手勢,驅趕、引誘、最終困住一頭比他們強大得多的猛 象的過程。那需要耐心,需要協同,需要限制獵物的活動空間!那是強大的尼人從來不曾,也不需要考慮的後世被稱作戰術的東西。
而他現在,擁有著連接眾多尼人意識的“渠道”——雖然他無法精細控制,但他那龐大而混亂的記憶庫本身,就像一面不斷反射著戰場信息的凹凸鏡。
菜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痛苦、混亂,卻又有一種奇異的光芒。他不再試圖去理解或梳理那些記憶,而是強行將它們壓縮、融合,然後模仿著他從父親記憶里感受到的、那些高階巫發布命令時的意識流波動——宏大、權威、不容置疑!
他將他觀察到的丹人活動區域、尼人需要集結的方向、簡單的協同指令(例如“東區,向左擠壓”、“西側,固守,停止盲目沖鋒”、“中部,三人一組,背靠背!”),裹挾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模仿巫神決的威嚴氣息,如同爆炸般向著周圍混亂的戰場輻射出去!
這股意識流粗糙、混亂、遠不如真正巫神的那般精妙和控制力,但它足夠響亮,足夠覆蓋一大片區域,並且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信服的緊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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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並非立竿見影,甚至引起了更大的混亂。
“誰?誰在說話?”
“是巫神大人的新指令嗎?”
“東區?我在東區嗎?”
“狗屁!明明是讓我們向西!什麼是西?”
許多尼人感到困惑,甚至沖突。但也有不少陷入混亂、無所適從的尼人戰士,下意識地遵循了這看似來自高層的、簡單明確的指令。尤其是那些之前向菜傳遞過記憶、潛意識里對他有一絲莫名信任的尼人,開始嘗試著向同伴靠攏,向著菜指示的方向緩慢移動、擠壓。
菜的行為很快引起了附近一名長巫的注意。那長巫憤怒地試圖找出這個干擾指揮的源頭“哪個混蛋在胡亂發布意識指令?!擾亂軍心者”
但他的呵斥被磐石打斷了。磐石雖然不明白兒子在做什麼,但他看到了那片區域尼人的混亂似乎有了一絲減輕的跡象,他揮舞著戰斧,擋在菜的身前,對著那長巫發出威脅的低吼“他在戰斗!你想內訌嗎?!”
那長巫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圍逐漸開始有點章法的防御,冷哼一聲,轉身去別處督戰了。
菜顧不上這些,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這種奇特的“偽指揮”中。他不斷吸收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記憶碎片(主動傳遞來的和被動感知到的),不斷更新著戰場態勢圖,然後笨拙地、卻堅持不懈地向外輻射著調整後的簡單指令。
就像水滴石穿,他的努力開始一點點產生效果。越來越多的尼人,特別是那些中小部落的、缺乏有效指揮的戰士,開始下意識地跟隨這來自“傳承之石”或“巨靈之憶”(他們如此相信著)的指令行動。他們開始學著人類圍獵猛 那樣,不再盲目沖撞,而是試圖一點點地壓縮空間,限制那些丹人游擊小隊的活動範圍。
戰場的節奏,竟然真的被稍稍拖慢了一些。丹人的獵殺效率出現了微弱的下降。雖然尼人的傷亡依然慘重,但不再是毫無意義的送死。
這個過程緩慢而血腥,持續了不知道多久,也許幾個小時,也許整整一天。天空始終被能量屏障和戰斗的光暈籠罩,難以分辨時辰。
最終,在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後,殘余的丹人戰士——數量已不足一千——被逐漸壓縮到了峽谷最深處的一片相對開闊的圓形盆地地帶。這里怪石嶙峋,地面刻畫著無比復雜、深不見底的星辰符文,即使在戰斗中,這些符文也在吸收著空氣中稀薄的靈氣和隕落的星辰微光,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尼人軍團里三層外三層地將這片盆地圍得水泄不通,但卻一時無法攻入。盆地邊緣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界限,任何試圖跨過的尼人,都會遭到盆地內丹人戰士的集火攻擊,同時地面上的星辰符文會驟然亮起,釋放出強大的排斥力或毀滅性能量,將入侵者瞬間撕碎或震成齏粉。
戰斗陷入了僵局。尼人的攻勢停滯下來。
直到這時,尼人們才得以喘息,清點損失。結果令人絕望。參與第一波和第二波進攻的上萬尼人戰士,此刻還能站立的,已不足五千,而且幾乎人人帶傷,靈氣消耗巨大。攜帶的移動神木資源已經消耗過半。
盆地內的丹人雖然人數稀少,但他們背靠著那個詭異的符文盆地,似乎能從中汲取力量,顯得依然頑強。
疲憊和恐懼再次開始蔓延。
就在此時,一股浩瀚、威嚴、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疲憊的意識流覆蓋了整個戰場。
“夠了。”
神巫•決的身影,在一群氣息最為恐怖的大巫(包括山和根)的簇擁下,終于出現在了戰場最前方。他看起來依舊平靜,但眼中深處卻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他的到來,瞬間穩定了所有尼人的情緒。
“他們的掙扎到此為止了。”決的聲音直接在所有尼人腦海中回蕩,“星辰已黯,大地沉寂,他們的力量源泉已近枯竭。現在,將是最後的淨化。”
他緩緩抬起手。身後,整整兩千名身穿厚重骨甲、手持瓖嵌著巨大神木核心法杖的尼人戰士顯露出身形。他們是神巫•決的直屬衛隊,是尼人中最精銳、最強大的力量,一直作為預備隊,養精蓄銳至今。他們每一個人散發出的能量波動,都堪比一位強大的族長。
“以尼人之名,淨化此地!”決下達了最終命令。
兩千名精銳尼人戰士,同時舉起了法杖。磅礡的神木靈氣如同實質般匯聚,形成一道璀璨的綠色洪流,轟然撞擊在盆地邊緣的無形屏障上!
“咚!!!”
整個峽谷劇烈震動,仿佛大地的心髒被狠狠捶擊了一次。屏障劇烈閃爍,明滅不定。
盆地內的丹人戰士們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們放棄了游擊,全部退回到盆地中央,圍繞著一個最高的、身披奇異羽毛和寶石、手持一柄扭曲星辰木杖的丹人——那應該就是他們的領袖,神•師。所有存活的丹人手牽手,低聲吟唱起古老而晦澀的歌謠,他們的身體開始散發出強烈的星芒,注入腳下的符文大地,艱難地維持著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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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靈氣洪流與銀色的星辰屏障瘋狂對撞、湮滅。每一次對撞,都讓雙方戰士成片地倒下——尼人是被抽干了靈氣萎頓在地,丹人則是身體逐漸變得透明、開裂。
這是最純粹的能量消耗戰,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時間再次流逝。尼人精銳衛隊的人數在減少,移動神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而盆地內的丹人,數量已經降至不足五百,並且許多已經無法維持人形,仿佛化作了光鑄的雕像,仍在苦苦支撐。
終于,在一聲驚天動地的碎裂聲中,盆地的星辰屏障,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徹底崩碎了!
“殺!”神巫•決的聲音帶著一絲勝利的狂熱。
殘余的尼人戰士,發出瘋狂的咆哮,如同決堤的洪水,涌入了盆地!
最後的戰斗短暫而殘酷。失去了屏障保護的丹人,雖然依舊頑強戰斗,但已無法抵擋數倍于己、並且由神巫親自率領的精銳尼人的瘋狂進攻。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身體化作點點星芒,消散在空氣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最終,只剩下丹人的領袖——神•師。他孤零零地站在盆地中央,手中的星辰木杖已經折斷,身上的羽毛沾滿了光塵(而非鮮血)。他平靜地看著圍上來的尼人,看著一步步走近的神巫•決,眼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深沉的、難以理解的悲哀和……決絕。
神巫•決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點極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
“尼人的時代,將由你的終結而開啟。”決冰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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