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神殿的微光在蛛巢林上空凝成半透明的穹頂時，楊月的指尖終于開始微微顫抖。她收回懸在半空的手，看著那道能抵御混沌能量侵蝕的防護陣緩緩穩固，月白長袍上流轉的法則微光黯淡了大半，眉心的淡金色“造化印”也失去了之前的光澤。
“娘親，你怎麼了？”楊詩瑤最先察覺到不對勁，撲過來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小火苗下意識地貼近，卻被楊月輕輕推開。
“沒事，就是神力消耗有點大。”楊月笑了笑，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轉頭看向張峰，眼神示意他配合自己隱瞞，“我們該回磐石城了，那里的防線還需要加固。”
張峰立刻會意，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對三胞胎說道︰“你們娘親剛才為了布防耗了不少心神，路上讓她好好休息。逸臣，你帶一隊龍蟻在前面探路；知淵，你和外公負責殿後，留意有沒有混沌生靈尾隨。”
“好！”三胞胎齊聲應下，楊逸臣立刻吹響腰間的蟻哨，一群體型健壯的龍蟻從林間鑽出，排成整齊的隊列在前開路；楊知淵則召來銳銳和金金，讓它們帶著迷你蟻衛分散在隊伍兩側警戒。
楊戰看了楊月一眼，眉頭微蹙。他征戰多年，對氣息的變化極為敏感，剛才楊月布陣時，那股時而磅礡時而虛弱的神力波動，根本不像是造化之主該有的狀態。但他沒有點破，只是默默拎起藤條，走到隊伍末尾，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身後的密林。
返程的路上，楊月靠在張峰的肩頭假寐，元神卻在和阿寶交流。
“主人，您剛才強行催動造化神殿的神力，已經傷到本源了。”阿寶的聲音帶著焦急，“您好不容易恢復傷勢，修到現在的修為，才剛到神將境，根本駕馭不了創世法則的全力輸出，再這樣下去……”
“我知道。”楊月在心里回應，“但蛛巢林是他們的起點，也是萬族聯軍的重要據點，必須護住。而且，我不能讓孩子們知道我的真實修為。”
她能想象到，若是三胞胎知道自己這個“造化之主”娘親，修為還不如他們這些剛突破神王境的孩子，定會方寸大亂。眼下正是對抗混沌生靈的關鍵時期，她這個“主心骨”絕不能露怯。
阿寶沉默了片刻，說道︰“那您接下來可得悠著點，造化神殿的神力儲備雖然豐厚，但每次強行調用都會反噬本源。要不我偷偷給您輸送點天道之力？”
“不行。”楊月立刻拒絕，“你還要維持雙生位面的能量共振，若是分神幫我，萬一通道出了問題，藍星的支援就斷了。放心，我自有分寸。”
說話間，隊伍已經走出了蛛巢林的範圍，前方的地平線上隱約可見磐石城的輪廓。那座半塌的城牆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蒼涼，城頭上飄揚的聯軍旗幟卻依舊挺拔。
“快到了！”楊逸臣回頭喊道，指尖的泡泡在空中炸開，映出城內的景象——甦然正帶著金系修士修補城牆，柳清風的風刃在城牆上劃出整齊的凹槽，方便嵌入靈砂加固。
可就在這時，楊知淵突然停下腳步，耳後的淡金色鱗甲微微豎起︰“有動靜！”
話音剛落，遠處的廢墟中突然竄出十幾只黏液覆蓋的污染型戰將，它們的觸須在空中揮舞，噴吐出一道道黑色的腐蝕液，直撲隊伍末尾的楊戰。
“來得正好！”楊戰大喝一聲，拔出古樸長刀，刀身泛起玄色光芒，迎著腐蝕液劈出一道刀氣。“知淵，給外公搭把手！”
“好！”楊知淵立刻指揮蟻衛組成防線，銳銳帶著幾只巨型龍蟻沖上前，用堅硬的鱗甲擋住腐蝕液，金金則率領迷你蟻衛鑽進污染型戰將的關節縫隙，瘋狂啃咬。
楊逸臣也調轉方向，指尖的泡泡連成一串，裹著靈草汁砸向戰將——那些泡泡踫到黏液就會炸開，靈草汁能暫時抑制腐蝕液的活性。楊詩瑤則凝聚出一團愛心形的火焰，精準地砸向其中一只戰將的頭部，火焰灼燒時散發出的甜味讓那只戰將動作一滯，隨即被楊戰的長刀劈成兩半。
不過片刻，十幾只污染型戰將就被殲滅。楊知淵蹲下身，看著金金叼來的一塊戰將觸須，眉頭皺了起來︰“這些家伙的腐蝕液比上次更濃了，而且身上的混沌能量波動也更雜亂，像是被什麼東西催逼過。”
“難道是混沌領主察覺到我們在蛛巢林布防了？”張峰沉聲道。
楊月站起身，強提神力感應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是混沌領主，是虛無海那邊的法則紊亂加劇了，這些低階混沌生靈的狂暴性也跟著增強了。我們必須盡快回磐石城，調整防線部署。”
回到磐石城時，城門口已經圍滿了人。甦然看到楊月，立刻迎了上來，冷艷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關切︰“將軍，您回來了。剛才我們監測到城西的空間裂縫有異動，有幾只吞噬型領主在附近徘徊。”
“我知道了。”楊月點了點頭，努力維持著沉穩的語氣，“甦然，你先帶金系修士繼續加固城牆；柳清風，你去通知九大軍團長和長老們，半個時辰後在城主府議事。張峰，你陪我先去看看城西的裂縫。”
眾人散去後，張峰扶著楊月走向城西。路上，他低聲問道︰“你的神力還能支撐多久？城西的裂縫需要用神力穩固，實在不行，我讓知淵用蟻群先填堵，你……”
“不用。”楊月打斷他，“我還能撐住。等會兒議事時，我會安排孩子們去布防，我們只需要在一旁指導就行。”
城西的空間裂縫比想象中更嚴重。那道足有十米寬的裂縫中不斷涌出黑色的混沌霧氣，裂縫邊緣的地面已經開始法則崩壞，碎石在霧氣中消融成黑色的黏液。林悅正帶著青木谷的妖族用藤蔓纏繞裂縫，試圖減緩霧氣擴散，但那些藤蔓接觸到混沌霧氣後，很快就枯萎發黑。
“將軍！”看到楊月，林悅立刻跑過來，綠衣上沾著不少泥點，“這些混沌霧氣的腐蝕性太強，普通靈植根本擋不住，我們已經換了三批藤蔓了。”
楊月走到裂縫邊，伸出手，指尖凝聚出一縷微弱的法則絲線，輕輕探入霧氣中。可就在絲線接觸到裂縫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突然傳來，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蹌了一下，幸好張峰及時扶住她。
“小心！”張峰的聲音帶著緊張，“這裂縫里的吸力比上次強多了！”
楊月站穩身形，收回手，看著指尖那縷幾乎消散的法則絲線，心中泛起一陣無力感。若是在巔峰時期，這樣的裂縫她隨手就能修補，可現在，她連靠近都有些困難。
“娘親，我們來了！”三胞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們剛安排好探路和殿後的龍蟻，就立刻趕了過來。
楊逸臣看到裂縫的樣子，立刻說道︰“我用青龍法則造水幕，應該能擋住霧氣擴散！”
“不行。”楊月立刻阻止，“普通的水幕擋不住混沌腐蝕，反而會被霧氣污染，變成更危險的腐蝕液。”
她思索片刻，對楊知淵說道︰“知淵，你讓龍蟻去啃食城東的‘固法則石’，把碎石運過來，鋪在裂縫邊緣。固法則石能穩定周圍的法則，減緩崩壞速度。”
“好！”楊知淵立刻吹響蟻哨，銳銳帶著一隊巨型龍蟻轉身離去。
楊月又看向楊詩瑤︰“詩瑤，你用朱雀火在裂縫周圍燒出一道火牆，注意控制溫度，不要燒到林悅的藤蔓——火焰能暫時隔絕混沌霧氣，但要保持燃燒，不能中斷。”
“明白！”楊詩瑤立刻抬手，掌心的小火苗瞬間暴漲，在裂縫周圍燃起一道環形火牆，紅色的火焰中帶著淡淡的甜味，那些原本不斷擴散的混沌霧氣踫到火焰，立刻化作白色的蒸汽消散。
楊逸臣見狀，也說道︰“娘親，我可以用泡泡把固法則石的碎石裹起來，這樣龍蟻運送時不會掉渣，鋪的時候也更整齊！”
“嗯，這個主意好。”楊月點了點頭，看著三胞胎有條不紊地忙碌，心中既欣慰又酸澀。她走到張峰身邊，低聲道︰“等會兒議事，我就說城西的布防交給孩子們負責，我們去協調華夏軍團和萬族的配合。”
半個時辰後，城主府的議事廳里坐滿了人。以前華夏學院的九大軍團長、華夏學院的長老、還有磐石城的人族將領、青木谷的妖族族長，濟濟一堂。
楊月坐在主位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沉穩有力︰“剛才探查過城西的空間裂縫，混沌能量的溢出速度比預計快了三成，必須重新調整防線部署。”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張峰，你負責統籌全局，協調各據點的物資調配；楊戰，你帶領人族和妖族的戰士，在裂縫外圍構建三道臨時防線；甦然、柳清風，你們率金系和風系修士，在城牆上增設符 炮台，用‘法則補丁符’強化攻擊；林悅，你繼續用靈植加固裂縫周圍的地面，配合詩瑤的火焰牆。”
眾人紛紛領命，楊月卻話鋒一轉，看向三胞胎︰“逸臣、知淵、詩瑤，城西的核心布防交給你們。逸臣用青龍法則結合泡泡，在火牆內側構建淨化層；知淵指揮龍蟻鋪築固法則石陣，同時讓蟻衛組成警戒網；詩瑤維持火焰牆的同時，用朱雀火煉化溢出的混沌霧氣——你們的神王境修為，足以應對這里的危機。”
“沒問題！”三胞胎信心滿滿地應下，絲毫沒有察覺到楊月的刻意安排。
可坐在角落里的王寶婷卻皺起了眉。她是楊月的大徒弟，對師尊的氣息最為熟悉。剛才楊月分配任務時，那幾次刻意停頓和掩飾的疲憊，讓她隱約覺得不對勁。她想開口詢問，卻被楊月用眼神制止了。
議事結束後，眾人紛紛離開城主府去執行任務。王寶婷故意放慢腳步，等其他人都走光了，才走到楊月面前，單膝跪地︰“師尊，您的神力是不是出問題了？”
楊月看著自己的大徒弟，沉默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我現在的修為，才剛突破神將境。上次在造化神殿甦醒時，本源受損嚴重，創世法則也只能勉強動用皮毛。”
王寶婷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怎麼會？您可是造化之主……”
“混沌宇宙的崩毀，讓我付出了代價。”楊月嘆了口氣，“阿寶把我從混沌中救出來時，我只剩下一縷殘魂，現在能恢復到神將境已經是極限。剛才布防和探查裂縫，都是強行借用了造化神殿的神力。”
“那您為什麼不告訴師弟師妹們？”王寶婷急道，“他們現在雖然是神王境，但經驗不足，若是沒有您的支撐……”
“正因為經驗不足，才需要歷練。”楊月打斷她，“我不能一輩子護著他們，而且，聯軍需要一個‘完好無損’的造化之主來穩定軍心。寶婷，這件事只有你、我和阿寶知道，絕不能泄露出去。”
她扶起王寶婷，眼神堅定︰“你是我的大徒弟，接下來，我需要你幫我掩飾。若是我神力不支，你就用金系符 制造出法則波動的假象；若是遇到我無法應對的危機，你就暗中通知張峰和楊戰，讓他們不動聲色地接手。”
王寶婷看著楊月疲憊卻依舊沉穩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弟子明白，定不辜負師尊所托。”
此時的城西，已經成了一片忙碌的工地。楊逸臣的泡泡像一串串透明的燈籠，裹著固法則石的碎石飄向裂縫邊緣，每落下一串泡泡，就有龍蟻上前將碎石鋪平整；楊知淵則跪在地上，用指尖的白虎法則在碎石上刻畫陣紋，銳銳和金金蹲在他身邊，時不時用觸角點一下陣紋，幫他修正偏差；楊詩瑤的火牆已經穩定燃燒，她正踮著腳，用小火苗小心翼翼地煉化那些從裂縫中漏出的零星霧氣，臉頰被火焰烤得通紅。
張峰站在不遠處，看著孩子們的身影，轉頭對身邊的楊戰低聲道︰“小月剛才在城主府，把核心布防交給孩子們，自己卻只負責協調，肯定是修為出問題了。”
楊戰摸了摸臉上的疤痕，沉聲道︰“我早就看出來了。剛才在蛛巢林布陣時，她的神力波動就不對勁。不過既然她不想讓孩子們知道，我們就配合她。城西這邊，我們多盯著點，別讓孩子們遇到危險。”
“嗯。”張峰點頭，從懷里掏出那個小本子，卻沒有記錄，只是看著上面畫的三只小螞蟻，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這個“玄武神王”丈夫，現在能做的，竟然只是幫妻子隱瞞，幫孩子們兜底。
就在這時，楊知淵突然喊道︰“爹，外公！這里的陣紋需要玄武法則穩固，我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
張峰立刻收起本子，走了過去︰“我來幫你。”他蹲下身，手背的龜甲紋路亮起，一股厚重的玄武神力注入陣紋，那些原本有些暗淡的紋路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楊戰也走過來，長刀插在地上，用自身的戰將神力在陣紋外圍加刻了一道防御符︰“這樣能防止混沌能量侵蝕陣紋，更耐用些。”
楊逸臣看到這一幕，笑著喊道︰“爹和外公聯手，簡直是‘固陣雙絕’啊！娘親要是在這兒，肯定要夸你們！”
楊詩瑤也跟著點頭︰“對呀對呀，娘親剛才在蛛巢林布的陣可厲害了，那些混沌生靈肯定進不來！”
听到孩子們的話，張峰和楊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他們只能笑著應和，卻不敢告訴孩子們，他們口中“厲害”的陣法，幾乎耗盡了他們娘親的神力。
夕陽西下時，城西的布防終于初步完成。固法則石鋪成的陣紋在地面上閃爍著微光，將裂縫牢牢圍住；楊逸臣的淨化泡泡層貼在火牆內側，不斷吸附著溢出的混沌霧氣；楊詩瑤的火焰牆依舊燃燒，只是顏色淡了些，她靠在龍蟻的背上，已經有些累得睜不開眼。
“好了，今天先到這兒。”張峰拍了拍手，“逸臣，你帶龍蟻守第一班崗；知淵，你和詩瑤先回去休息，明天換班。我和外公在這里盯著。”
“不用，我還能守！”楊詩瑤立刻坐直身體，掌心的小火苗又亮了亮，卻晃了晃差點熄滅。
“听話，回去休息。”楊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城西，手里還提著一個食盒，“我給你們帶了靈米粥，吃完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繼續布防。”
“娘親！”三胞胎立刻圍了過來，楊逸臣接過食盒，打開一看，里面除了靈米粥，還有用朱雀火烤的靈果，“娘親你真好！”
楊月摸了摸他們的頭，目光掃過已經穩固的防線，對張峰和楊戰點了點頭，示意他們一切順利。可沒人注意到，她轉身時，指尖又微微顫抖了一下，月白長袍的下擺，已經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黑色——那是剛才靠近裂縫時，被混沌霧氣蹭到的痕跡。
夜色漸深，磐石城的城頭上亮起了火把。楊月站在城主府的屋頂，看著城西方向那道隱約可見的火牆，阿寶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主人，您剛才又強行運轉神力壓制混沌侵蝕，本源傷得更重了。”
“我知道。”楊月望著星空，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但只要能撐到孩子們成長起來，撐到千萬宇宙援軍到來，這點傷不算什麼。阿寶，幫我盯著城西的裂縫，有異動立刻通知我。”
“好。”阿寶的聲音帶著心疼，“您也早點休息，別硬撐著。”
楊月點了點頭，轉身準備下樓，卻看到王寶婷站在樓梯口，手里拿著一張金系符 。
“師尊，這是‘凝神符’，能幫您穩固心神，緩解神力消耗。”王寶婷將符 遞過來，“弟子已經用自身神力溫養過，您直接貼在眉心就行。”
楊月接過符 ，貼在眉心，一股溫和的金系神力緩緩滲入元神，讓她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些。她看著自己的大徒弟，輕聲道︰“謝謝你，寶婷。”
“這是弟子應該做的。”王寶婷低下頭，“師尊，您放心，有弟子在，絕不會讓任何人發現您的秘密。”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城主府外，龍蟻的巡邏聲、城牆上的號角聲、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混沌生靈嘶吼聲，交織成一首屬于磐石城的夜曲。楊月握緊了手心的符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她都要守住神靈界最後的一座城，守住她的家人，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希望。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城西裂縫深處，一雙布滿法則裂紋的眼楮，正透過霧氣，死死地盯著那道燃燒的火牆，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