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匹灰綢，緩緩鋪滿揚州古鎮的石板街。
運河水面泛著殘陽的碎光，水汽裊裊，夾雜著遠處花船的絲竹聲。
茶肆的木門半掩，檀香味混著茶香，鑽進鼻腔，帶著股莫名的涼意。
甦婉坐在靠窗的木桌旁，手指摩挲著一本泛黃的筆記，眼神專注得像在破解一道千年謎題。
董文翊站在她身旁，低頭翻閱一疊復印的《隋書》殘頁，眉頭緊鎖。
林瑤倚在門框，目光掃過窗外的運河，總覺得水面藏著什麼不該有的影子。
趙子昂和徐小寧擠在角落，調試一台手持雷達，屏幕上綠光閃爍，偶爾夾雜刺耳的雜音。
李鐵站在門口，背對眾人，警覺地觀察著街頭巷尾。
茶肆里，老板娘端來一壺龍井，茶湯清亮，熱氣在燭火下裊裊升騰。
她瞥了眼這群外來的“學者”，低聲嘀咕“這幾天運河怪得很，夜里總有怪聲，幾位小心點。”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一聲低沉的水響，像有什麼重物沉入河底。
林瑤手指一緊，目光鎖住水面，隱約看到一抹白影掠過。
“老王說今晚會帶個老者過來，”甦婉合上筆記，聲音低沉，“他說這位老人家祖上在運河邊住了幾代，關于露筋娘娘的傳說，知道得比誰都清楚。”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咱們昨晚在邗溝水下踫到的那東西，八成跟這傳說脫不了干系。”
董文翊放下書頁，沉聲道“露筋娘娘，民間說是運河勞工的怨靈，守護水脈。但《隋書》里沒提這號人物，只說通濟渠開鑿，民夫死傷無數，怨氣沖天。這怨靈的來頭，恐怕得從史實里挖。”
他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銅鈴——昨晚從水下撈上來的那件隋代法器，鈴身刻著密宗蓮花紋，觸手冰涼，仿佛還帶著運河的濕氣。
林瑤皺眉，盯著銅鈴“這東西的銘文提了‘水龍護脈’，跟水系圖的指向一致。我猜露筋娘娘不是單一的怨靈，而是某種集體怨氣的化身，可能跟龍脈節點有關。”
她話音剛落，茶肆內的燭火猛地一晃，像是被無形的風吹過，火苗拉長，投下詭異的影子。
趙子昂抬頭，雷達屏幕上的綠點亂跳“這地方的電磁場又不穩了，跟昨晚水下一樣。”他壓低聲音，“會不會是那東西又來了？”
徐小寧推了推眼鏡，飛快敲擊鍵盤，試圖校準數據，但屏幕上的雜波越來越多，像心跳般急促。
李鐵轉過身，低聲提醒“門口有人。”
眾人抬頭，只見老王推門而入，身後跟著位佝僂的老者，須發皆白，拄著根桃木拐杖，眼神卻亮得像能看穿夜色。
老王介紹“這是馬老，祖上在運河邊做船工，露筋娘娘的故事，他講得最全。”
馬老坐下，接過茶盞，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目光掃過銅鈴，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這鈴鐺，不是好東西，”他開口，聲音沙啞，像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我爺爺說，運河開鑿那會兒，死了多少人，連河水都紅了。那些民夫的怨氣，聚成個女鬼，叫露筋娘娘。她不害人，只守著運河，不讓外人動里面的東西。”
甦婉翻開筆記，飛快記錄，追問“您說‘里面的東西’，是指什麼？墓葬？還是別的？”
馬老眯起眼，壓低聲音“隋朝那皇帝，姓楊的，葬在運河邊。他的陵里藏著寶貝，听說能鎮住整條運河的氣脈。可那寶貝有怨氣護著，動不得。誰動，誰就得還血債。”
“血債？”董文翊皺眉，腦海里閃過《隋書》中關于通濟渠的記載605年，隋煬帝征百萬民夫開鑿運河，累死者十之七八，尸骨填河。
他沉吟道“這血債，恐怕是開運河的民夫怨氣。銅鈴上的‘水龍護脈’，可能指的就是龍脈節點。”他轉向林瑤，“你怎麼看？”
林瑤盯著銅鈴，語氣低沉“這鈴是密宗法器，昨晚水下觸發時，露筋娘娘的虛影已經有了實體化的跡象。怨氣能聚到這地步，說明龍脈節點就在附近，可能是煬帝陵的核心。”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馬老，“您听說過什麼水龍的傳說嗎？”
馬老放下茶盞，眼神變得深邃“水龍？那是老一輩船工的忌諱。說運河深處有條龍，模樣像水做的，護著皇帝的陵墓。誰靠近，誰就得陷在河里，永遠出不來。”
他話音剛落，茶肆內的燭火齊齊一暗，像是被什麼吸走了光。
屋外的運河水聲驟然變急，像無數人在低語“血債未償……血債未償……”
趙子昂猛地站起，雷達屏幕徹底黑屏。
徐小寧低呼“電磁場亂了，比昨晚還強！”
林瑤一把抓住銅鈴，試圖用禁咒壓制，但鈴身突然震響，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從河底傳來的怒吼。
甦婉的筆記滑落，紙頁上莫名多了一行血紅的字跡“還我命來。”
董文翊沉聲喝道“鎮！”
他雙手結印，風水術法發動，茶肆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一股無形的氣流從他掌心涌出，壓住銅鈴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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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緩緩恢復，但屋內的寒意卻更重了。
馬老盯著董文翊，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你們不是普通人吧？這運河的秘密，可不是誰都能踫的。”
林瑤深吸一口氣，平復心跳“這怨氣比昨晚強，銅鈴是關鍵。它可能是個引子，連接著龍脈和怨靈。”
她轉向甦婉，“馬老的故事，跟咱們在水下看到的露筋娘娘對上了。怨靈守護的，八成就是煬帝陵。”
甦婉點頭，翻開筆記“馬老提到的‘寶貝’，很可能就是佛骨舍利。隋文帝崇佛，煬帝也建了不少寺廟。曹莊那邊近年挖出的墓葬，有墓志提到煬帝陵，可能藏著密宗法器。”
她看向董文翊，“咱們得盡快確認陵墓位置，不然怨氣還會再來。”
董文翊沉吟片刻，目光掃過眾人“銅鈴的銘文、水系圖，還有馬老的口述，都指向運河深處的煬帝陵。露筋娘娘的怨氣，可能是龍脈的守護機制。咱們得做好準備，接下來的靈異，恐怕比昨晚的水鬼更凶。”
他頓了頓，語氣堅定，“但這也是機會。找到陵墓，就能驗證龍脈的真相。”
李鐵低聲道“今晚的運河太安靜了，我去門口守著。”
他推門而出，背影融入夜色。趙子昂重新啟動雷達，屏幕勉強恢復，但綠點依舊亂跳。
徐小寧低聲嘀咕“這地方的磁場，像被什麼東西壓著。”
林瑤沒說話，只是緊握銅鈴，眼神里透著一絲不安。
茶肆外，運河水面泛起漣漪，一抹白影在水下閃過，像是女子的長發。
馬老嘆了口氣，拄著拐杖起身“我能說的都說了。你們要真下去，記得燒柱香，求露筋娘娘放條生路。”他推門離開，拐杖敲在石板上的聲音，回蕩在夜色里。
甦婉合上筆記，聲音低沉“露筋娘娘的怨氣，跟運河開鑿的民夫死傷脫不了干系。煬帝陵里，藏的不僅是龍脈，還有這段歷史的血債。”
董文翊點頭，目光沉靜“明天我們回基地，整理所有線索。銅鈴、水系圖、露筋娘娘……這些都是拼圖，拼好了，就能找到陵墓。”
林瑤忽地抬頭，望向窗外“水面又動了。”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運河水面平靜得詭異，只有遠處花船的燈火，在夜色中搖曳，像在訴說千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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