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高台上那道龐大的身影上
這是他穿越到這片混沌之地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面克甦魯。
那個傳說中沉睡于拉萊耶深海、以夢境扭曲現實的古神，此刻就真切地矗立在眼前，正是當初將他帶到這片區域的存在。
克甦魯頭戴一頂磨損的棕色卷檐帽，帽檐下是覆蓋著滑膩鱗片的章魚頭。
數根粗壯的觸手如同活物般垂在胸前，末端還沾著些許深海的墨綠色黏液。
他身上那件黑色船長外套敞開著，露出里面繡著金色船錨圖案的馬甲。
腰間斜挎著一柄瓖嵌著血色寶石的彎刀，最詭異的是他嘴角叼著的黃銅煙斗。
煙斗里燃著幽藍色的火焰，吐出的煙圈在空中化作微型的漩渦星系，緩緩旋轉著消散。
這副標準的海盜裝扮，與他古神的身份形成荒誕的反差，卻又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
“歡迎，女士，和先生。”
克甦魯緩緩站起身，章魚頭微微低下，對著莎布•尼古拉絲的方向躬身致意，觸手擺動間帶起一陣潮濕的海風氣息。
高台旁的沃拉克斯原本正繞著尖塔歡快地飛舞，看到李長生的瞬間，光帶組成的軀體驟然亮起。
像是點燃了一串流動的星辰，臉上浮現出孩童般純粹的驚喜。
他猛地加速飄過來，卻在靠近莎布•尼古拉絲三尺遠的地方猛地頓住。
光帶瞬間黯淡了幾分，像是被戳破的氣球般蔫了下去。
他偷偷瞟了一眼莎布•尼古拉絲頭頂閃爍紅光的羊角，又飛快地低下頭，光帶末端不安地絞在一起。
這位黑山羊之母的凶戾早已刻進他的本能，他還與其交手過，以慘敗收場。
上次被她用混沌藤蔓捆在尖塔上的滋味，至今還讓他的能量核心隱隱發顫。
莎布•尼古拉絲瞥了眼蔫頭耷腦的沃拉克斯，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隨即轉向克甦魯，指尖纏繞的黑霧輕輕敲擊著掌心︰
“大章魚，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幅海盜打扮，就不覺得膩味？”
克甦魯章魚頭下的觸手輕輕一擺，將嘴角的黃銅煙斗取下，幽藍色的煙圈在他指尖化作細小的星塵飄散。
他對著莎布•尼古拉絲微微頷首︰“習慣了這副模樣，倒也自在。”
莎布•尼古拉絲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些躲在鐵皮殼子里的蟲子，已經鑽到你這拉萊耶了？”
她口中的“蟲子”二字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仿佛在說一群無關緊要的螻蟻。
克甦魯將煙斗重新叼回嘴邊，︰“嗯，他們離開不久”
他的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莎布•尼古拉絲挑了挑眉，頭頂的黑色羊角泛起淡淡的紅光，隨即又恢復如常。
她嗤笑一聲，裙擺的黑霧化作幾只小巧的飛蟲，在指尖繞著圈飛舞︰“愛躲哪躲哪。”
對她而言，米•戈的去向本就無關緊要，追殺他們不過是一時興起。
如今遇到李長生這等有趣的存在，那些蟲子早就被拋到了腦後。
她這種站在混沌頂點的古神，行事從來只憑心意，前一秒的執念或許下一秒就成了過眼雲煙。
這時，克甦魯的目光終于落在李長生身上，復眼中的星圖驟然加速流轉，又緩緩歸于平穩。
他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感慨︰“當初把你帶到這里時，可沒料到會有今天”
他的觸手輕輕敲擊著石桌，發出“篤篤”的輕響，像是在回味這段不可思議的因果，
“混沌的軌跡，果然從不由誰來預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