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拱手搭禮便道︰“原來是大嘴師弟,莫非你又要下山去?你且听我說,恐怕你這會要留下來,算是師兄拜托之意,不知意下如何?這些是山下百姓,她們遭了瘟疫,生死攸關,不可大意。你帶她們到上善池化毒去罷。師兄素知你看破紅塵不問世事,可如今黎民百姓之事還是要放在心上,也算行善積德、功德無量了。方今黃河河清,瘟疫橫行,我等定要大顯身手才是。”老婦人、村姑頓時暗自佩服,一個個尋思,李長安果然是頗明事理的先生,出口成章,不在話下。
“我還以為你早已下山了,沒曾料想你又返回,我還想下山去呢,這倒好,去不了了。也罷,既然師兄所托,師弟我恭敬不如從命。”大嘴應聲道。“大嘴師弟,何出此言,你我之間就不必見外了。我要下山去了,長安京兆府那邊還有一位故人等候,還要去找張小寶和費無天,他們還不知道家中出事,這便告辭。”李長安說著又叮囑大嘴只言片語,又和明樂三人道別,片刻離去。
等李長安走遠了,明樂突然想起什麼,摸了摸自己的懷中,才想起甦東坡拜托自己的信件,還沒有當面交給李長安。見李長安早已不見蹤跡,便欲言又止。
幾人跟在大嘴後面繼續前行,大嘴自然明白,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瘟疫,人心惶惶不在話下,要用些言語安慰才是。大嘴轉了轉眼珠子,摸了摸後腦勺笑道︰“你們來這里。不必擔驚受怕,我等自會好好照顧你們,如今這瘟疫怕要好一陣才過的去。不必害怕,到了此處就放下心來。有何吩咐,不必見外。我終南山太平草廬向來心憂天下,況且如今上山的俗客又多,他們也樂善好施,送來許多物品,故而照顧你們還是綽綽有余。”說著轉過身去看著幾人,回過頭來又輕輕呼了一口氣,搖搖頭連嘆個不住。
那村姑眨了眨眼楮,�@ 葑齏劍 醋糯笞煨南耄 聳歉霾恍薇叻 耍 還 幸W栽詮 耍 率悄岩越詠 4騫糜盅八計 蹋 餿艘豢淳鴕桓齪貿岳磷鮒 劍 恍薇叻 謇 邋藎 勻幻皇裁幢臼隆O氳醬舜Σ瘓蹙錁鎰歟 桓輩灰暈 恢 矗 識 聳貝絲灘 話汛笞旆旁諮劾錚 炊 褂行┤悠 猓 還 聳輩緩帽礪棟樟恕O氳秸飫 隨即忙道︰“先生原來要下山去,都怪我們耽誤你的行程,誤了你的大事,實在有些過意不去,還望先生見諒。如若先生不好言說,也可再找個師父帶我們去化毒也是好的,就不麻煩先生了。”
大嘴果然心知肚明,馬上猜出了其中的八九分言外之意,悟出了那其中的兩三句弦外之音,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喜形于色。明樂看向遠方,一言不發。
老婦人時常上山見到大嘴都躲著走,大嘴也不生氣只是淡然一笑。如今這老婦人慚愧之余也難免尷尬萬分,就似笑非笑地嘆道︰“有勞先生,這便給你添麻煩了。先生乃是得道高人,如此必是漂泊不定,雲游四方的渺渺真人。我老太婆往日多有冒犯,還望先生見諒,千萬不要和我一般見識。老身有眼不識泰山,有眼無珠。如何就不知道有朝一日也會有求于先生了,只是往日這老臉太厚,實在不該嫌棄先生。如今落難至此,實在苦不堪言。一肚子話想要掏心掏肺的說個沒完沒了,想必也難讓先生明白老身的苦心。素日不曾恭敬,今日厚著臉皮,還望先生海涵。”隨即上前跪拜見禮。明樂也緊隨其後。
大嘴趕忙近前意欲攙扶起來,老婦人就立馬自己起身了,站在一旁,低下頭去。大嘴一怔,神情肅穆之際,捋了捋胡須,應聲道︰“不必如此,你一個婦道人家,又這把年紀,做晚輩的如何可以讓您老如此,這便不合時宜了。人生在世,難免磕磕絆絆。自打上山之日起,在下早已看破紅塵,自此清心寡欲,逍遙自在的不得了。斤斤計較之事實在非我喜好,在下從不記仇也不記怨。老人家大可不必如此,這般折煞在下實在不敢承受。在下素日喜好老莊之學,故而心胸寬廣,清靜無為,與世無爭,還望您老明白。如今瘟疫之事,在下業已略知一二,你們就安心上山,不必胡思亂想。”
一語落地,老婦人頓時熱淚盈眶,村姑不覺也紅了半邊臉,沒曾料想,大嘴如此寬宏大量,一時,兩人對大嘴頓生好感,心中頓時釋然不再有所抵觸。明樂笑了笑,近前拉著大嘴的手。
大嘴道︰“你們不必說了,到我太平草廬,可放下心來。”伸手摸了摸明樂的後腦勺,微微一笑。老婦人嘆道,臉色煞白,淚流滿面道︰“先生所言極是,果然是低調做人的得道中人。我老太婆這一生一世,實在白白苟且偷生。說來也慚愧之極,不知何時就斤斤計較,巧言令色,待人接物居然起了防備之心。細細想來,也是那年在東京元宵夜,把小孫子看丟以後就這般模樣了。”村姑嘆了口氣。
大嘴道︰“有這等事?但說無妨。”老婦人道︰“還記得那一年,我大兒子在東京做漕運總管,東京正趕上元宵夜鬧花燈,我從長安京兆府到東京開封府,算是初次進京,好奇在所難免。帶著小孫子看花燈,讓一個姑娘幫忙看著孫子,老身記得十分清楚,那姑娘漂亮之極,還帶著一條老黃狗。我到路對面買果子去了,結果回過頭來,那姑娘不見了,老黃狗不見了,我家小孫子也不見了。”大嘴和村姑目瞪口呆,都追問道︰“後來如何?”明樂也眨了眨眼楮,撓了撓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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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道︰“自後我時常自責,兒子雖不說什麼,可我當時那老臉沒地方放,尋死覓活的哭個沒完沒了。離開東京後發誓再也不會到東京,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一只貓,一只狗。後來到長安京兆府過活,也被人騙過,搬到終南山心想不會被人騙了,自然就不再擔驚受怕。這不,我另一個小孫子跟著我算是開心快樂的過了大半年。沒曾料想,瘟疫還是把他帶走了,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何不令人傷心難過,傷心欲絕?”听了這話,大嘴、村姑、明樂,一個個神情肅穆,默然不語。
村姑見狀,愣了愣,為了緩和氣氛就安慰老婦人,笑道︰“先生果然是渺渺真人,得道高人。心胸寬廣,待人寬厚。王姥姥,您說,是這理麼?姥姥的有苦難言,奴家知道,可千萬多加保重才是。”又嘆了口氣,低下頭去。“那是自然,老身明白。”老婦人點點頭,還是難掩方才心緒,頓時淚流滿面,無以言表。村姑繼續安慰,用手帕不停給老婦人擦拭著落淚的臉龐。明樂只是看著大人方才情狀,听著他們方才言語,頓覺不知何故,一時間只好搖搖頭,笑而不語。
“如此抬愛,在下實不敢受。”大嘴說著神情肅穆開來,隨即背著手,道︰“在下也是有苦難言,無以言表,你們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家道敗落,漂泊許久,來到終南山,只求修身養性,頤養天年。在下多年以來游歷四方,頗有見識。見過不少大江大河,登過不少高山大川。也懂得人世間的苦樂年華,還望你們切莫自尋煩惱,只要心安理得就好。雖說‘父母在,不遠游。’可免不了出門在外。”說話間看向遠方,定了定神色。明樂笑了笑。
大嘴道︰“天下人間還是好人多,你們此番到山上來,也算造化使然。還望你們安下心來才好。須知莊子在《南華經逍遙游》里所言極是,正道是︰‘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辨,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此話你們也許不大明白,在下且簡而言之,也就是說,人在天地之間,要把心靈無窮開放,與萬事萬物合二為一。所謂天人合一是也,如此,便可隨遇而安,自由自在,聊以忘憂,超然灑脫。你們可明白了?”又走到三人跟前,緩緩道︰“你們如今就安心在我終南山太平草廬,避過浩劫也好。”看向三人,神情肅穆。
一語落地,一個個頓時一怔,心中佩服的五體投地,仰慕之情一言難盡。一個個慢慢的才算是明白過來,原來大嘴也是個身世浮沉、曲折坎坷之人。大嘴挺著大肚子和孕婦有得一拼,乃是幾人忍俊不禁之處,不過此時此刻怕是沒有那般閑情逸致了,他們只是看著大嘴難免同情起來。
那明樂方才還是羞怯怯的目下倒是個機靈鬼了,他歪著腦袋瓜看著大嘴的肚子,說道︰“大肚子先生,你們這里有沒有小孩子?有沒有人和我玩呢!你只知道說一大堆好奇怪的話,都不告訴我有沒有小朋友。你說的話我听不懂,一句也听不懂,好奇怪。”此語一出,一個個竟然就忍不住哈哈大笑開來。
大嘴忙道︰“當然有孩子,不過比你大。你這個小鬼頭,小機靈鬼,原來說話也十分有趣,倒成了小大人的模樣了,你幾歲了?”說話間摸了摸明樂的後腦勺,慈眉善目的問道。
明樂舉起七個白白嫩嫩的小手指頭,眨了眨黑黑的大眼楮,那紅唇間露出白齒道︰“七歲了。”說著看向大嘴嘻嘻而笑,頓時又抿著嘴唇,十指交錯的玩弄著手指頭。那老婦人輕輕撫摸著明樂的小腦袋瓜,安撫道︰“這小家伙原來是個可愛的小鬼頭,開心的機靈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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