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第16章滿耳荒唐言
“完全不相信我的話啊!”隍夜白苦惱地戴上墨鏡,拿出一疊白紙,在最中央寫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剛才他告訴明河、如雲再過一個月,他們就要死了。
如雲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明河則氣憤地問︰“隍校長,您這不是變相辭退吧?但這樣嚇唬員工真的好嗎?”說完嘟囔了一句︰“而且哪個笨蛋會被這樣的借口嚇到啊?”
如雲在旁邊冷哼了一聲,明河覺得自己從這聲冷哼中听到了贊同與支持,自然而然地回頭確認︰“如老師你說對吧。”
如雲也不答話,直接站起身來就要走。
明河急問︰“你去哪兒?”他想這人怎麼這麼急性子,話還沒說完呢,再說如果這校長真這麼壞心,總要理論幾句啊,這如雲看起來挺凶的,怎麼這麼容易放棄。
“此地不留爺。”如雲頭也沒回,酷得像一個復仇者。
明河更急了,此時此地就這麼一個同盟軍,他要是跑了自己豈非孤立無援。于是一個箭步沖上去就摟住了他的脖子︰“別走,要走也得把話說清楚。”
如雲只覺後背一陣溫暖,一股熱氣隨著明河說話的節奏,一浪接一浪地撲上他裸露的脖子,混雜著某種草本植物的清香,迅速升溫如火燒,燙得他耳朵根通紅。他一扭肩膀,想要甩脫這奇怪的束縛。明河卻摟得更緊︰“別向壞人屈服。”
“先放手。”如雲呼吸都急促了,明河卻毫無察覺,緊緊地摟著他的肩膀不放,仿佛眼前這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最多一個星期明老師就會墜樓而死一個月後如老師在回家路上被車撞死。”
隍夜白生怕他倆不听自己說完就跑了,一口氣把他倆的死因全說明白了。
明河震驚地回頭看著這個信口開河到近乎無恥的校長,摟著如雲的手不由地松開了,如雲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長室,仿佛什麼都沒听到。
明河看看如雲消失的背影,又看看一臉期待看著他的新校長,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
“怎麼墜的樓,在哪里墜的?”
“胡言亂語!”
“和諧社會禁止搞封建迷信!”
“萬惡的資本家!”
“借口編得太爛了!”
確切地說,他不是不知道說什麼,是剎那間太多想說的話全擠到喉嚨口造成了嚴重的交通堵塞,結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這樣與校長大眼瞪小眼瞪了許久,一張臉憋得通紅,最終鞠了一躬,說了句\"校長再見\"就逃出了校長室。
“好像搞砸了!”隍夜白校長——地府城隍爺對著白紙上的問號苦苦思索,怎麼才能讓這兩位相信自己是轉世千年的天神,身負拯救三界重任,而且,真的快要死了呢?
明河一步狂奔,電梯都沒等,從五樓一口氣沖了下去。
直到沖出行政樓,他才停下腳步,彎著腰喘氣。
果然他是無法擁有一帆風順的人生的。
但這個新校長也太離譜了,明河甚至有點懷疑從廉政會議上被帶走的老校長了,至少那位不會忽然來預言手下員工的生死——事實上,明河一年也見不到他幾次。
看看時間,從江暮皎到辦公室叫他到現在竟然才過了十分鐘。
明河長吁一口氣,覺得心仍然砰砰地亂跳,便想走一走再回辦公室。走到教學樓前面的草坪前面時,他又看到了那兩只流浪貓,正蹲在灌木叢前面吃門衛大叔給喂的貓糧。大概他們吃得太香了,明河咂咂嘴,忽然也很想吃點什麼。一朵雲飄過來,剛好在兩只貓前面投下一片影子,窄窄長長的,像一只巨大的筆。
“怎麼忽然想喝咖啡了。”
于是三分鐘後,明河已經推開了\"斷\"的門。
一進門愣了,坐在長方形卡座上的,不是如雲又是誰。
如雲看到他明顯也是一愣。
“你也來喝一杯壓壓驚啊。”明河理所當然地走過去,像和一個老朋友閑聊般說道。
大概因為有了共同的荒唐經歷,又不約而同做了同樣的事,如雲也不像平時一樣冷淡,點頭道︰“嗯。”說完甚至往里面挪了挪,看起來就像給明河讓了個位置出來。明河也自然地隨著他的動作坐下,揮手招呼添福︰“小添,一杯拿鐵!”
“要冰的嗎?”
“不要,今天想喝熱的。”明河覺得心里已經拔涼拔涼的,得借助一口熱飲復個甦。
“好 !”小添好像有點遺憾,但還是熱情地答應了。
明河看如雲喝的還是冰拿鐵,隨口問道︰“今天還喝冰的啊?新校長說的那些,還不夠冰嗎?”
如雲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有病。”
“病得不輕。”明河感覺認識如雲以來,第一次達成共識,不由興致高昂起來。
“這都21世紀了,居然還有裝神弄鬼嚇唬人的,虧他還是個校長。該不會是送禮走後門當上的校長吧?我懷疑他原來是不是開拖拉機的,要不就是殺豬的。說到底,還是壞,想嚇唬我們,讓我們主動辭職。一朝一子一朝臣,他一定有自己的親戚或關系戶想進來。”明河不想讓添福和崔老板听到他們說話的內容,聲音壓得很低,又怕如雲听不見,就努力地往如雲身邊湊。卡座本來就不大,他這麼一湊,嘴都快貼著如雲的耳朵了。熟悉的熱氣與香味再次襲擊了如雲,如雲不自在地往里躲了躲。
明河開始說得起勁,完全沒注意到如雲的態度,話說完才發現如雲皺著眉頭,立刻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訕訕地坐正身體,撓撓頭道歉︰“不好意思啊,一時忘形了。”
他其實是一個想法很多的人,但身邊沒什麼人可以交流,基本都是自己演演內心戲。沒想到今天在如雲面前忘了形,把心里話全說出來了。
如雲想說不是這樣,又覺得說不出口,便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二人正在尷尬,吧台那邊電話鈴響了。
這家店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沒有網絡訂餐,也沒看到過添福和老板用手機,倒是吧台那里有個固定電話。沒想到真的能用。
“喂!”正在做咖啡的添福已經接起了電話,\"鄭哥啊,是我,有事嗎?”
雖說工作時忽然接電話有點奇怪,但只是一家上咖啡廳,工作紀律沒那麼嚴格也挺正常。喝咖啡也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明河正因為自己失態而尷尬,此刻趕忙側過身子偏著頭,一副聚精會神等著添福幫自己做咖啡的模樣。
“啊——”小添忽然一聲慘叫,隨即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抽抽答答地說︰“鄭哥,我們三世眷侶,你不能現在拋棄我啊!你忘了前世我幫你擋的那一槍嗎?還有再前世,是我幫你喝了那碗毒酒啊!”
明河瞪大了眼楮,轉頭與如雲對視,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樣的驚訝。
這真的是21世紀嗎?這樣荒唐的台詞,他們何德何能一天中能听到兩遍?
“我為了你,每次轉世都轉男人,你現在不要我了,你讓我怎麼辦啊——”小添的哭聲越來越慘厲,明河如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