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下陸鈴華右腳的鞋襪，在看到明顯扭曲的腳踝時祝懷熙眸色暗暗沉了下來。
他雖不懂醫術，可也看得出這的確傷的不輕，難怪一直都沒好全，想必治療起來也得費些功夫。
陸鈴華不自在的收攏身子，雖然她也很想治腿，但男女授受不親，祝懷熙竟然敢這般無禮。
哪怕隔著衣服，她也能感受到身後祝懷熙結實的肌理，那緊實的輪廓仿佛是刀削斧刻的山巒，每一寸都蘊含著蟄伏的力量。
陸鈴華細嫩的皮膚突然變得漲紅，沉默片刻後她咬牙掙脫開來。
“祝懷熙，你給我識相點，別以為本公主真就任你擺布了”
哪怕氣勢不足，陸鈴華也不能讓自己落了下風，她刻意抬高下巴，倨傲的眼神瞪視著祝懷熙。
祝懷熙總是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生氣，但他也不打算多問，只屈身為她穿上鞋襪。
“公主說的是，我豈敢擺布你”
陸鈴華依舊不滿，他字里行間透露著敷衍，真是放肆。
祝懷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他現在還有其他事要做。
“你在客棧好生歇著，我出去一趟，晚上之前回來”
“你去哪兒？”
听到他要走，陸鈴華瞬間有些不安。
雖然現在她是安全了，但真留她一個人在這里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去趟衙門，這底下牛鬼蛇神也該收拾了”
祝懷熙也沒打算瞞著她，河川縣面上看著是風平浪靜，可那藏在污泥里的蚯蚓卻想做成地頭蛇。
他知道，青樓敢暗地里做人口買賣的生意，上面必定是有人庇護著。
要說是縣令他也不信，畢竟這事被查出來縣令是第一個被追責的。能在河川只手遮天的，除了縣令那便是縣丞了。
且听陸鈴華的描述，縣丞的小舅子和青樓怕是關系匪淺。
只是上有縣令在，一個縣丞的小舅子怎麼敢在河川如此橫行霸道？
祝懷熙心中已然有了猜測，所以在去衙門前他先去了趟王怡的外祖府上。
他的大駕光臨自然是驚動了全府，從進府後祝懷熙便有意留心李府的布局，雖談不上多奢華華，但比之縣令的府邸是高了不少層次。
王怡的外祖父李老太爺親自接待，祝懷熙面上裝的客氣，實則拐彎抹角的打听盤踞在河川縣的勢力。
果然如他所料，河川的縣丞正是王怡的舅舅。
他無才無能，到現在也就是個秀才，但因著自己姐姐是府城的官夫人，也給他在這兒安排了個職位。
更因為王家將來和平南王許是姻親的關系，哪怕是縣令也少不得讓要他三分才行。
祝懷熙神色陰沉，他早就听說王怡的哥哥王靶仗著自己這樁不確定的婚事在府城欺男霸女，沒想到他們但凡是沾親帶故的，都要來分一杯羹。
王靶斗已經被祖父親自下令關押進大牢，他們卻是一點也不收斂，肆意攀扯平南王府。
祝懷熙離開時已然明顯不悅，自己若真如他們所願與王怡結成婚事，豈不是助紂為虐，怕是整個南域都由他們為所欲為。
趁著天色還早，祝懷熙再次去了縣衙門。
李縣丞這尊“大佛”自然不在衙門，見縣令幾乎總攬了所有公務，祝懷熙故作好奇。
“我瞧著趙大人忙的焦頭爛額，怎麼不見著李縣丞，其他幾個主薄也都不在”
縣令怔了一瞬，看了眼桌案上高高疊起的公文，他不太明白祝懷熙為何突然打听起這個。
他雖是縣令，但李縣丞背靠府城王家，王家和平南王關系不一般，自然不是他招惹得起的。
所以哪怕李縣丞刻意帶走主薄架空自己，他也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哦，他們呀，他們去忙其他的事情了，這兩天衙門還算清閑，也用不著太多人”
縣令猜不準祝懷熙究竟想做什麼，只把話回得含糊其辭。他若是听得出李縣丞懶政怠惰自然是好，若是沒明白那自己也不算得罪了人。
祝懷熙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也看出了縣令與縣丞的確不睦，想必他也是隱忍已久了。
既然積怨已深，由他去上報給祖父李家在河川縣的所作所為，自然也合情合理。
這樣一來祖父對王家自然也敗了好感，那這門親事八成也就能不了了之。
如果自己毫無理由拒絕這門婚事，祖父說不準會覺得是自己嫌棄王家門第低，反而堅持讓自己娶王怡。
所以還是得他自己看明白王家的德行才行。
“趙大人，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他抬眸望向窗外，暮色如墨正漸漸浸染天際，厚重的紅雲翻涌似凝固的鮮血，將遠處連綿的山頭一寸寸吞噬。
“若是沒盞好的燈引著，河川縣保不準就要亂套了”
縣令察覺出祝懷熙話里有話，但也只遲疑了一下，等著他繼續講下去。
祝懷熙修長的手指叩擊著檀木桌案，節奏輕緩卻如音弦撥動人心。
“趙大人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只要是為了百姓著想，你就放開了膽子去查，倘若真查到了什麼，王爺也絕對不會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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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懷熙這算是把話給他說明白了，即便縣令不是為了百姓，單是能把縣丞除掉，他也會上道的。
“世子……下官明白了，多謝世子提點，下官一定竭盡全力”
縣令心照不宣的朝祝懷熙躬身道謝，雖然他也不明白祝懷熙為什麼會讓自己去調查李縣丞，可既然世子都放話了，此事對他只有益處，他也求之不得。
祝懷熙趕在天黑前回到了客棧，只是他推門而入後，只瞧見個空蕩蕩的房間。
心頭一懸，祝懷熙把兩個房間挨個找了個遍，都沒看到陸鈴華的身影。
他匆忙下樓去找了店小二，才得知她自己在半個時辰前就出了門。
祝懷熙擰著眉頭在大街上四處找人，因著明日是采桑節，所以哪怕是入了夜街上依舊熱鬧。
在嘈雜的街道上，他忽然听見一個巷口傳來此起彼伏的哄笑和唏噓聲。
掃眼看去，終于在巷口的人堆里發現了她的身影。
見她和其他人一樣探著腦袋興奮的觀望著什麼，祝懷熙揣著怒意快步上前。
他一把拽住陸鈴華的手腕，滿臉的慍色。
“你——”
“祝懷熙你快看，這兩只雞在打架”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陸鈴華原本驚了一瞬，在看到是祝懷熙後又恢復到看熱鬧的神色。
陸鈴華看得起勁，祝懷熙溢出胸腔的怒火被她這麼一搞反倒不好發作了，只自己默默消了氣焰。
他朝前方看去，只見一圈被竹編做的圍欄里，兩只彩尾斗雞炸著翎羽斗得難分輸贏。
隨著兩只斗雞纏斗互啄，時不時飛起幾根羽毛，周圍押了注的人都一個勁兒的叫好鼓氣。
終于在大戰數個來回後，一只斗雞倒地不起，接著人群爆發一陣歡呼和嘆氣聲。
看著賭贏了的人數著自己新得的銀子，陸鈴華也躍躍欲試。
不過她身子沒銀子，自然都的扯了扯祝懷熙的袖口。
“拿銀子給我”
祝懷熙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但他並未取拿銀子出來。
當初傅予安一下子把銀子都輸光的事還是給他種下了一小片陰影。
雖然現在也不缺錢，但他就是不喜賭錢的行當。
“沒什麼意思，別押了”
陸鈴華當即掛了臉色。
“我還沒玩過呢，等我贏了把錢還給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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