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膽敢在皇宮裝神弄鬼!簡直是胡鬧!”
陸瑾延剛走到御書房門口,便听得里面傳來陸賦的呵斥聲,緊接著是冊子拍打在桌面的聲音。
他看了眼門口垂手候著的總管太監,總管太監躬著身子走到他身旁回話。
“王爺,昨晚宮里不太平,陛下正發怒呢,您要不先等等?等陛下氣消了……”
“無妨,進去通傳吧”
總管太監噎了噎,見陸瑾延神色自若,這才謹慎的進了御書房。
陸瑾延負手候在廊下,望著檐角金鈴在風里輕晃,細鏈輕響似斷還連,將碎金般的光澤一點一點傾入他墨玉般的瞳孔。
很快總管太監便出來將他請了進去。
“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坐”
陸賦擺了擺手讓他起身,示意跪伏在地侍衛統領退下。
他沒想到陸瑾延這個時候會過來,此刻書案上一片狼藉,陸賦隨手規整了兩下,又吩咐宮人取些陸瑾延喜吃的茶點上來。
“延兒可听說昨晚宮里的事?”
御案之上,錯金博山香爐青煙裊裊,爐身刻畫的蓬萊仙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沉香混著龍涎香的氣息縈繞梁間。
陸瑾延拿起白玉茶盞輕扣盞沿,茶湯表面緩緩刮過,將浮沫推聚成細小的漣漪。
他垂眸望著裊裊升騰的白霧,將眼底神色隱在朦朧之後。
“剛才在路上略听到些風聲,亂離怪神之說,父皇何必如此動怒”
陸賦擰著扳指在殿內來回踱步,玄靴踏過青磚發出沉重聲響。
“朕自然是不信這些東西,只是如今闔宮人心惶惶,連太後也說要在冷宮大作法事,堂堂皇宮竟成了神棍作祟之地,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太後身子一向不太好,少有插手宮中之事,如今也是自己治宮不嚴,才惹得她老人家出面,他自然也不好駁斥。
只是若應了太後的意,他這天子默許宮中裝神弄鬼,日後史官筆下、百姓口中,自己恐成偏信方術的昏聵之君。
可若駁了懿旨,難免落個不孝的罪名,更會寒了她老人家的心。
陸瑾延早已料到陸賦所謂的“為難”,不過是不想給自己落個個輕信方術的昏君罵名,實則心中怕也對冷宮一事有所忌憚。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說只是宮闈之事,但既然已經鬧的滿宮皆知,父皇不如傳欽天監一觀天象。這樣一來皇祖母做法事也算是為了國運昌盛著想,而非僅借鬼神之說”
陸瑾延唇角微揚的弧度像是被風掀起的薄紗,笑意輕飄飄懸在眉眼間讓人瞧不真切。
他不就是想找個替自己挨罵的人嗎,欽天監向來是天子喉舌,屆時還不是他怎麼問,欽天監便怎麼答,左右全憑他的心意罷了。
陸賦緊繃的眉峰緩緩舒展,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帶扣。
顯然他是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如此一來,即便是傳了出去,旁人也只會認為自己誤信了欽天監的胡謅亂道。
陸賦的手指輕輕叩著御案,與紫檀木相觸發出輕響,躊躇的面容已然緩和不少。
“延兒說得不錯,朕的確是有些日子沒召見欽天監了,那幫人最擅觀星象、解天命,倒要听听他們如何圓這樁"異象"”
言及此,陸賦靠著龍椅坐下,只是兩難境地雖是解決了,但這背後作亂者卻仍叫他頭疼。
“只是不知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簡直其心可誅!”
陸賦神色不虞,六公主的梓宮才葬入皇陵不久,冷宮就發生了這樣的事,當初越貴妃在冷宮自戕,莫非是有人蓄意借此生事?
想到從前一向和越顏不對付的蘭妃,陸賦眉頭一緊,可蘭妃是個沒腦子的,能擺弄出如此不露痕跡的布局?
陸瑾延放下茶杯,杯身與杯盞相觸發出清泠聲響,恰似冰稜相撞。他目光掃過上方陸賦擠滿愁容的眉宇,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宮中嬪妃宮人甚多,既然有人裝神弄鬼,父皇何不借此機會肅清六宮,各個宮殿都遣人探查,保不齊能查出什麼”
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有附髓香做前綴,陸賦若在調查冷宮鬧鬼一事過程中發現麗妃和陸斂的私情,怕又是一出好戲上場。
也不知這鬧鬼之事所想加害的究竟是誰,陸賦思慮一二,看來的確得調查清楚,否則後宮也不得安寧。
陸賦還在沉思之際,總管太監便報皇後求見,想來也是為了昨晚一事。
陸瑾延敷衍了事的給皇後行了一禮後便離開了御書房,走到門口還不忘提醒總管太監把那些個點心撤走,免得皇後見了不悅。
出了宮門,陸瑾延沒有回王府而是去了喧囂熱鬧的茶樓,廳台上說書人驚堂木重重一拍,"啪"地炸開滿堂叫好。
上了二樓的雅間,推門而入的瞬間他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窗口被布巾遮完了光線,僅靠幾根蠟燭銅燭台上供著晦暗不明的淡光。煙霧繚繞下幾道懸梁黑影在眼前晃動,隨著他關上門那黑影猛得沖了過來四肢扭曲像要擰斷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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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趕緊把窗戶打開”
陸瑾延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一聲嘆氣從屏風後輕飄飄傳了出來。
“真沒勁,居然沒嚇到你”
陳憶典拿著她改進過的小木箱走了出來,這可是昨晚的升級版,她還以為能看到陸瑾延被嚇到的秐| 亍 br />
“我又不是第一次見”
陸瑾延拿過她手里的小木箱子,上面也就幾個大小不一的圓孔和一些人型模樣的裁紙,看著平平無奇,倒真沒想能投出如此駭人的畫面。
他拇指輕輕摩挲著箱角凸起的榫卯,現在還記得昨夜在將燭火穿透那些孔洞,牆面上驟然浮現出毛骨悚然的鬼影,倒掛在房梁上脖頸扭曲成詭異的弧度,換做自己突然看到這東西怕也會嚇得不輕。
“怎麼樣怎麼樣?冷宮鬧鬼的事是不是在宮里傳遍了?”
陳憶典眸中期待的小星星閃閃發光,急切要知曉自己的她的杰作成果如何。
陸瑾延想到今日那小太監的精彩表演,喉間溢出清冽的笑聲。
“豈止是傳遍了,今日滿宮都灑上了符水,太後已經下旨在冷宮做法事,想來不日就要親自去寺廟誦經祈福”
“哈哈哈哈哈哈,皇宮一夜之間炸鍋,百姓們飯後又有熱鬧閑聊了”
陳憶典笑得合不攏嘴,也是材料有限,不然她還能做個更逼真的出來,真沒想到憑這麼個小東西就能驚動整個後宮。
那些本就做過虧心事的不得連夜求神拜佛,最好嚇得他們連門都不敢出。
陳憶典側身歪進圈椅,翹起的二郎腿有節奏地顛動,足尖綴著的珊瑚珠晃出細碎光影,連帶著整個人都透出股混不吝的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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