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凌厲的刀光從眼前閃過,還未看清軌跡,金屬踫撞的清脆聲響已刺入耳膜,震得方鴻江後頸泛起細密麻意。
那人驟然收招後撤,刀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裂縫,並接連踉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方鴻江驚得說不出話,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安然無恙,松了口氣才驚覺冷汗早已浸透了後背。
照那人剛才的反應,方鴻江意識到是有人救了自己,他左右看了看,都沒人。
詭異的寂靜中,他下意識轉身,正對上一雙藏在獸面下的幽冷眸子。
身後幾步遠,站著一個戴著野獸面具的女子,方鴻江知道她是易知紓,他喉結滾動著咽下驚惶,心情復雜的走到了她身旁。
“你怎麼知道我會被刺殺?”
雖然自己還沒有原諒她昨晚的行為,但此刻站在她身旁的確挺有安全感的。
剛才她都沒有出手便擊退了那個男人,想必功夫是在他之上的。
一陣幽風吹過,帶走兩片枯葉,易知紓只冷冷掃了他一眼,並未回他的話。
隔著面具,方鴻江看著她的眼楮,這眼神看著真夠駭人的,換做旁人,定然不敢相信這樣的面具之下,是如此清麗脫俗的容顏。
“師妹,你為何要救他?”
在他愣神之際,對面男人出聲刺破這死寂。
師妹?听到那男人的話,方鴻江眼睜睜大了一圈,他又看了易知紓一眼,他們是一伙的?
難不成這人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大師兄?
方鴻江視線在兩人間不斷徘徊,但還沒等到他問出心中疑慮,易知紓便朝男人走了過去。
“我說過,不準你殺他”
面具下,易知紓的聲音比往日更沉冷,與她看似嬌弱的身姿簡直天差地別。
她慢步朝易伏風走去,清月色裙擺掃過地面的綠草和枯葉,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她手腕輕轉,如新月的雙刀出現在手中,刀刃泛著幽藍銀光,隨著她的走動在刀劃出兩道完美的弧線,折射出冷冽的光暈,仿若下一秒就會將凝滯的空氣絞碎。
易伏風見她拿出了青月刀,眸色瞬間凜然,不可思議的握緊拳頭。
“師妹!你為了他要和我他要和我刀劍相向?”
易知紓繼續朝他走近,她的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融著無盡淒涼之後的決心。
“你殺了他……”
易知紓的聲音像是從千年冰層下浮上來的,毫無感情波瀾。
話音裹著寒氣掠過耳畔,原本還激動的易伏風瞬間變了臉色,他握刀的手猛然顫抖,喉結快速滾動兩下,避開了她冷寂的目光。
方鴻江已經退到了安全區域,他疑惑的打量著兩人,殺了誰?自己不還活得好好的嗎?
“師妹……”
易伏風不太確定易知紓是不是那個意思,他嗓音變得有些干啞,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心虛。
易知紓走到他身前三米處,哪怕她只是靜靜站著,都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空氣中彌漫的殺意愈發濃重 。
“二師兄,你騙了我”
易知紓雖沒把話說完整,可易伏風卻听明白了,看來她真的都知道了。
眸色從剛才的心慌轉變為森然,漆黑的眼底翻涌出一圈圈仇恨的濤浪。
“是他想殺了我!我難不成要傻站著被他取命?”
易伏風聲線陡然拔高,脖頸青筋如虯結的枯藤暴起,那猩紅的眼底淌滿了癲狂與不甘。
說著,他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傷疤,恨不得把它剜下來。
暗紅色的疤痕在日光下凸起如扭曲的活物,隨著他劇烈的喘息微微顫動。
“看到沒?這就是大師兄干的,我的命都差點沒了,他對我都毫不留情,還妄想我心存仁義?!
師妹,你一直都被他騙了,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他心里只有師父留下的秘籍,根本沒什麼師門道義,而且他對你存的什麼齷齪心思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嗓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犬般尖銳破碎,易伏風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心中對易青州的怨恨,嫉妒和近乎變態的執念如決堤洪水奔涌而出。
他這輩子都在走易青州踏過的路,可師父生前一直就更倚重他,連死了也讓他去尋找秘籍。
而易知紓呢,明明自己對她也事無巨細,可她眼里從來沒有過自己,易青州說什麼她便信什麼。
憑什麼!易青州就這麼好!可他既然這樣好,為什麼卻狠得下心要自己的命……
記憶如毒蛇般噬咬著易伏風的神經,他現在還記得那日自己脖頸處的鮮血不斷噴涌而出。
跌坐在樹下,指縫間不斷滲出猩紅的血流,無論怎樣用力按壓,都無法阻止生命的流逝。
他敗在了易青州手里,近在眼前秘籍他用命也換不來,可易青州卻還要假慈悲替自己包扎傷口,他是想羞辱自己吧,嘲笑他一門心思落空,反倒把命交到了他手里。
破碎的笑聲伴著血液一同從喉間涌出,他笑的全身顫抖起來,像是自嘲,又像是不甘。
脖子上剛止住的血又順著脖頸流淌下來,再一次被易青州拍了腦門後,趁他認真給自己包扎傷口之際,一枚回風柳葉鏢狠狠扎進了他的脖子,結束了易青州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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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易青州喉頸上像化冰溪水一般不斷涌出的鮮血後,易伏風渴求他也像自己施舍一個求助的眼神。
被捅破喉嚨後,易青州胸腔慢慢起伏了七次,可他沒有對自己說一個字,未來得及褪去的驚愕眼神逐漸化作了兩汪死寂的潭水。
易伏風跪倒在易青州的尸體旁,自己才同他殊死一戰,他竟然還毫無戒心把致命弱點暴露在自己眼前。
原來大師兄這麼容易就死了……他寧願他是因為疏忽,而不是過于信任自己才對他毫無防備。
濃稠的血腥氣息順著記憶把周遭的空氣填滿,易伏風從懷中拿出那枚飛鏢。
手指撫過飛鏢上交錯的暗紋,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仿佛還殘留著易青州血液里的余溫。
“師妹你看,這是他親自打的飛鏢,送給我防身用的,沒想到最後卻用到了他自己身上,你說他是不是很蠢?”
易知紓目光落在那枚飛鏢上,神色黯淡了幾分。
耳邊環繞著易伏風自言自語的笑聲,易知紓睨了眼他一寸寸扭曲的面容,嘴角瘋狂上揚的弧度幾乎要撕裂臉頰,眼底翻涌的癲狂與悲愴攪成漩渦。
從上次第一次看到他的傷疤,易知紓便對他起了疑心。
能造成這樣傷疤的招數,她曾見易青州使過,可據她所知,這招出後他劍下從無活口。
昨日易伏風突然對郭薇動手,也是想讓太子府加強戒備,阻止自己再尋找線索。
疑心加重,她日夜不休下,終于在清風寺山下的竹林里,找到了一座沒有墓碑的新墳。
墳頭周圍長滿的忘憂草已經開了花,是易青州喜歡的花。
橘紅的花開得這樣艷這樣盛,隨著夜風輕擺,像是在和她道別,她彎下腰輕輕觸踫著搖曳的花瓣,就像大師兄從前這樣輕撫她額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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