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條胡同的里外三條街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圍觀的人民群眾們或驚慌叫嚷,或四散遁走,又或呆若木雞,氣氛竟比起剛才觀看小胖子小麻子武踢對決時還要熱烈三分。
若說之前是看熱鬧、看樂子,把難能可見的世家子弟對決當成消遣,那麼從蹴鞠失力射向人群的那一刻開始,這場熱鬧就徹徹底底地變為了一場事故。
一場需要放到公堂之上,照著大夏治下齊國律的典章來辯駁的案件。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齊國的律法,將世家貴族的權益,與平民百姓做出了界限分明的切割。
凡在齊國境內,任何一起世家人員傷害了平民百姓的事件,不論是有心或無意,都會被記錄成案,並上交到所屬大郡的郡守親自批閱,嚴重的甚至是直接是一部卷宗遞交到東仁王的手中。
這樣的律法,是普天之下絕無僅有的存在。
隨著場面混亂的蔓延,不遠處已經有一些城衛隊的官兵向此處趕來。
胡同中的世家小公子們一個個也都臉色煞白,他們的心頭涌起陣陣害怕,害怕這件事最後被定一個很大的罪過,從而受到牽連。
可偏偏這里是齊國,又有這麼多百姓目睹,這群世家公子們根本連跑都不敢跑,否則無論怎樣都會被定一個肇事逃逸的大罪,是要斬足的。
所以在人群中的吳美怡就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一群公子們站在胡同里瑟瑟發抖不知所措。
今日份懷疑人生事件再加一。
放在她所在的望尊城,世家子弟欺負了平頭百姓,還恨不得囂張地炫耀一圈才肯罷休呢,哪會出現眼前這種完全顛倒過來的場景。
就在街道兩邊城衛隊越來越近之時,小胖子與小麻子幾乎是心有靈犀地同時上前一步,來到因受到反力而一屁墩坐在地上的髒孩兒。
他們伸出手,眼里的嫌棄一閃而過,然後直接抓住髒孩兒的兩條手臂,將其緩緩扶了起來。
“這位兄弟,你沒事吧?”
“受沒受傷啊?”
兩個人無比誠懇地對髒孩兒發出關切問候,整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沒事啊……”
髒孩兒如實說道,他還想說自己剛才沒蓄好力,若給他再來一次,他肯定能直接將整面牆都給轟塌。
但他的牛還沒開始往外吹,卻只覺得有兩坨沉甸甸的東西被塞進了自己的雙手。
他發現小胖子與小麻子連忙給他翻眼皮使眼色,再一低頭,卻發現手中赫然是兩顆足以亮瞎他狗眼的黃色錠子!
金……金子?!
髒孩兒驚了,驚得他身體都僵住了,腦子里本就不多的東西頓時無法運轉,陷入了喜悅的茫然之中。
“兄弟,你若是沒事,等官人來了就跟人家交代一聲,我孫候日後必以厚禮謝你!”
“若是幫我們這一次,以後我王顏就認你做手足兄弟!”
見髒孩兒突然像傻了一樣,而城衛隊也越來越近,兩位小公子是真的慌了,他們用最為誠懇真摯的語氣對髒孩兒發出承諾。
可是髒孩兒已經有些懵了,並未對此做出任何回應,也就在此時,城衛隊的官兵趕來了。
“都不許動!老實交代,怎麼回事!”
這齊國的城衛隊也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樣,居然一上來就對所有人無差別厲聲大喝,並兩兩一組地控制住了小胖子、小麻子和髒孩兒三人。
吳美怡目睹著城衛隊一視同仁的做派又是一陣暗驚,若放在望尊城,城衛隊會毫不猶豫地扣下形容邋遢的髒孩兒,並喜笑顏開地將兩位世家公子護送回家,路上還得貼心地安撫公子哥的情緒,同時宣判著髒孩兒的死刑。
可那種熟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聖廬城城衛隊們無論對平民出身的髒孩兒,或是達官顯貴出身的兩名少年,都擺出一副冷峻嚴肅的姿態。
面對鐵面無情的城衛隊,小胖子孫候不敢反抗,再沒了剛才對小麻子時的囂張勁,急忙低聲道︰“長官明鑒,我們剛才在踢蹴鞠,一不留神就把球踢向人群了,是不留神的,不是有意的。”
小麻子王顏也老老實實地解釋道︰“絕非有意為之啊!”
兩人說著,還用懇切驚慌的眼神看著髒孩兒,內心乞求了天使大姐無數遍,希望這位仁兄能開口說句話。
他倆現在已經驚慌失措到頭腦凌亂了,甚至直接忽略了髒孩兒居然能蕩開那一球的威力,只記得自己踢中了對方,犯了齊國律法的大忌。
而髒孩兒沒有被那一球的威力踢懵,卻被藏在袖子口下面雙手的沉重給墜懵了。
緩了好一陣子,髒孩兒才勉強平復了激動的小心肝,將金錠偷偷藏好,開口說道︰“他們不是有意的!”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髒孩兒投來,只見這小髒人兒義正言辭目光堅定,卻是沒有半點受了傷害的委屈與驚懼。
小胖子孫候與小麻子王顏大大松了一口氣,再看髒孩兒的眼神都變得清澈了,似乎遇見了拯救他們人生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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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被害人”的親口開脫,他們倆有很大幾率會被從輕發落。
那城衛隊長仍是一臉嚴肅,先看了看髒孩兒確實狀態無恙,又問道︰“那你說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髒孩兒如實交代,將方才所見兩位富貴公子的武踢描述一遍。
而當說到最重要的蹴鞠飛射人群的環節之時,髒孩兒感受著袖口里的那份沉重,道︰“……此時王兄與孫兄戰至焦灼,但好在這兩位有先見之明,提前安排了我守在人群最前線,後來那蹴鞠球果然失控襲來,然後我果斷出手,便使出了那英勇神武的一拳,只可惜我天賦太高,本想使出一成功力,卻不慎用了兩成力,才將那面牆給轟出一個洞來……”
“好了,別說了。”
城衛隊長及時打斷了髒孩兒的自吹自擂,又詳細問道,“你說你是被他們二人安排在這里以防萬一的?”
髒孩兒連忙點頭道︰“是啊!可是我實在天賦太強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
城衛隊長在意的是城內百姓的性命,要判斷孫候、王顏兩人在對決之前是否考慮到公共安全問題,並做出相應對策,以便事後按律論處。
但髒孩兒顯然沒有那麼深明大義,他想的是自己打穿了一面牆,可得好好解釋一番,千萬別讓他賠錢修補,最好能在自己的說辭下,讓孫候、王顏兩位富家子弟承擔賠償。
“先將三人都帶走!”
粗略了解了事情經過之後,城衛隊長命手下將髒孩兒三人押解,並疏散人群,一群城衛隊便急匆匆向城衛府趕回。
在髒孩兒被拉拉扯扯往街外走的時候,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將金錠子甩給了吳美怡,後者先是一臉駭然,隨後看都沒看髒孩兒一眼扭頭就走,沒有半點對罡門老祖的擔憂與留戀。
髒孩兒頗感欣慰,認為還是吳長老行事縝密,知道財不外露,看那急匆匆走出人群的樣子,肯定是去買農具、買種子了罷?
既然有了吳美怡這位長老操心家事,髒孩兒便毫無怨言地被押走了。
不過髒孩兒三人雖然是被押走的,但城衛隊卻並沒暴力執法,只是用銬子將三人拷成一串,形成一道人牆將他們困住以防逃跑,甚至他們仨交頭接耳也不干預。
“這位兄弟,大恩不言謝,我孫家定厚禮謝你!”
“我王家一向比孫胖子家大方,只要這次事了,我王家給的只多不少!”
“王麻子你放屁!這位兄弟你別信他的鬼話,他家比我家摳!”
“仁兄你看這矮子吃的腦滿腸肥,他們家也就拉屎的時候顯得大方!”
平日就不怎麼對付的兩人現在又吵了起來,城衛隊長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一個眼神掃來示意他們小聲說話。
孫候跟王顏同時打了個激靈,不敢再大聲叫嚷,便將互相攻擊的話語轉變成對髒孩兒的打探。
“這位兄弟,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吧?我方才見你出手凌厲,應該不是出自西序府,難道是某個大宗門的高徒?”
“還未請教仁兄尊姓大名,等日後我被放出來,必定登上仁兄山門拜謝。”
兩個人現在冷靜了些許,才會想起方才髒孩兒擊打蹴鞠的那拳是何其凶悍,不由得從感激之中升華出一些敬重之意。
髒孩兒拱手笑笑,道︰“叫我罡子就行,乃是罡門老祖,就在城外西北二百里外的小村邊緣。”
“罡子?”
“罡門?”
兩人先是眉頭輕皺,隨後用笑容掩蓋自己無知的尷尬,連忙做恍然驚訝狀。
“原來是罡門老祖閣下,在下孫候,幸會幸會!”
“罡子兄仗義相助,王顏在此謝過!”
小胖子與小麻子對髒孩兒越發恭敬,因為罡門對于他們來說太過陌生了,而陌生的存在往往充斥著神秘的色彩,令人不由的會高看一眼。
見眼前兩人都是誠懇客氣之輩,髒孩兒也很開心,終于問出心中疑惑,
“王兄、孫兄,方才我觀你們武踢對決精彩非凡,請問你們是否是這城中蹴鞠隊的人?”
聞言,孫候、王顏兩人先是驕傲點頭,隨後相互對視卻又面色一寒。
“我自然是咱們聖廬城三大武踢隊之一的隊員。”
“我也是,不過我所在的隊伍比孫胖子厲害,他們踢不過我們。”
“你放屁!分明是我們更強!”
“哼,多說無益,下個月開賽之後自會見分曉!”
兩人應該是八字相克,沒說幾句又開始互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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