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鳴笙來回撫摸著鼻翼,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努力捕捉縷縷飄蕩過來的肉香。這讓他感到短暫的中場休息時間變得特別漫長。
汪溱臉色陰沉如鍋底,不時瞥向盤坐在右側的潘岳,見他一臉若無其事,暗地里打著小算盤︰“汪獨行對我而言絕對屬于勁敵,但僅三招便被仲涵師叔擊敗。我後面還怎麼打?”
不容她多想,只听汪鳴笙喊道︰“第二場比試,由靜水峰文匯堂汪溱堂主,對決南地天下行走潘岳。”
汪溱輕哼一聲,起身緩步走上擂台,反復思索︰“根據私下了解,潘岳師弟所學以海沸經為根基,兼修破軍劍法和驚濤八音。單論武功品階比不上汪獨行,按理我取勝機會更大些。”
潘岳步伐懶散,從另一頭慢悠悠上了台,站定笑道︰“溱師姐執掌文匯堂百年之久,對藏經閣秘笈經卷用功甚篤,修持優勢得天獨厚,非小弟在外奔波能及呀。”
汪溱柔聲回應︰“岳師弟過獎。藏經閣庫存多為武學級經典,用于給內門弟子打基礎還不錯。但到了咱們這種階段,適合個人資質長期修習的武體級秘笈實在少之又少。我也不過勤練破軍劍法罷了。”
潘岳心里有了底,微笑道︰“破軍劍法屬于武體絕技中的佳品。幸而溱師姐未修習殞雷劍法或五雷掌,否則小弟恐難抵擋。”
汪鳴笙看得不耐煩了,揮手放下一個新的沙漏,催促道︰“你們倆要聊到吃晚飯麼?快點兒開始!”
汪溱幽幽嘆息,手持寶劍擺出破軍劍法起手式,似在自嘲︰“我可沒多少法寶家底。近日才辛苦尋得一把赤野劍,僅是妙品法器,連靈劍都算不上,別提能登上天寶榜了。”
成白望著她那把劍頗為眼熟,暗道︰“那是風詠的赤野劍,賣掉了麼?客戶找得真準,當初存貨足足兩千多把!”
潘岳雙手捏劍指虛點,同樣是破軍劍法起手式,似笑非笑道︰“溱師姐別再哭窮了。小弟兩袖清風更窮得叮當響,連把像樣寶劍都沒有,還請待會兒手下留情!”
汪溱暗自抱怨︰“你這小子,把我正想說的話給搶先說了!”
她放緩語氣,溫和道︰“身為同門,擂台獻藝,自當情誼為重。遙想當年,岳師弟與我屢次往返藏經閣求取秘笈經卷,卻未能得其門而入。岳師弟勸我拜在前任文匯堂主門下,從那以後,一切都遂我心意。這份點滴之恩,師姐一直感激在心。”
潘岳和顏悅色回應︰“溱師姐的美貌和耐心,恰似璀璨星辰,永遠烙印在小弟心底,成為一段美好回憶。”
汪溱的目光愈顯柔和幾分,宛如春日暖陽般和煦。
她手中劍尖稍稍下垂,繼續道︰“師父常說,劍者仁心,雷霆手段更需慈悲胸懷。今日比試,只望點到即止。師姐若稍佔上風,斷不會傷及岳師弟分毫。岳師弟想必也是如此想法,對麼?”
潘岳眼眸中流露出幾分懇切,毫不猶豫道︰“溱師姐對我關懷備至,小弟沒齒難忘。同門切磋技藝,何必非要分個生死勝負呢?待內比結束後,小弟定當設宴,請師姐共飲南離明洲的名酒‘紫露炎心醉’,聊表謝意。”
觀戰的成白听罷,悄悄問李夫子︰“紫露炎心醉究竟價值幾何?”
李夫子耐心解說︰“此酒以紫露香草等多種稀罕靈藥釀制,功效神奇,常飲可助長修為。因其工藝繁復,藥材難得,耗費千兩黃金未必能求得半斤。”
成白默默推衍不禁咋舌,低笑道︰“價值比鐵血瓊漿貴了太多,潘小弟是個深藏不露的闊少。”
汪溱嘴角含笑,柔聲道︰“聖主在場,也不喜見到你我為些許虛名傷了同門情誼。岳師弟,收三分力,留七分情,放心出招吧!”
她眼神驟然銳利如電,手中的赤野劍忽地閃爍白、藍、紫三色電光環繞,使出殺招︰“玄雷鎮山川!”
劍鋒所指之處,空氣撕裂發出刺耳爆鳴。千百道雷蛇般的劍氣如重巒疊嶂層層交織,“轟隆隆”呈扇形激射而出,一波又一波狠狠打向潘岳。
李夫子微眯雙眼辨別劍招,品味美酒搖頭晃腦道︰“殞雷劍法的玄字一式,氣勢尚可,厚重有所欠缺啊!”
成白忖道︰“汪大佷女真夠刁滑奸詐,口口聲聲誤導他人,像要用破軍劍法作戰,使出來卻是另一套更狠殺招。潘小弟也不遑多讓。”
只見潘岳動作更快,一個“出其不意”搶先側步位移,巧妙地避開正面來襲攻勢。
緊接著他袖子疾抖紅光閃動,竟飛出兩把長劍,順勢一扭身從腰間百寶袋也射出三把長劍,使的是另一招“意在劍先”。
五把長劍御空如游龍穿梭,如雄鷹撲擊,“錚錚錚”刺向汪溱要害大穴,所用兵器赫然都是與她相同的赤野劍。
然而,這還遠遠不夠!
潘岳急速騰空而起,疾旋翻滾,衣甲隨之獵獵鼓蕩,繼而施展絕招“恣意妄為”。
一瞬間,潘岳的領口、褲襠、靴尖,以及指尖的“坤載之戒”等處,從上下、前後各種難以預料的刁鑽角度又飛出十把赤野劍。
連綿飛劍寒光凜冽,其勢宛若暴雨傾盆,直撲汪溱。潘岳一出手便傾盡全力,同時駕御十五把赤野劍絞殺!
“這不是驚濤門劍法,而是別派絕技!”汪溱瞳孔收縮,神情驚駭。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對手展現的攻伐手段遠超認知範疇,頓時手忙腳亂。
但汪溱畢竟不是省油的燈,竭力再次使出絕招“玄雷鎮山川”。
這是她最強的劍招,凌厲劍氣化作劍域,宛如重重高聳山巒巍然陣列,變攻擊為防御,堪堪擋住了來襲猛攻。
“叮叮當當”踫撞聲接連爆響,汪溱周遭電閃雷鳴。她接一劍便倒退一步,勉強擊飛十五把飛劍。
剛熬過快攻還未緩一口氣,汪溱眼前就出現同樣連串狠招,又有十五把飛劍挾帶徹骨殺意疾射而來。她突感腳下一空,退無可退竟踩到了擂台邊緣。
“潘岳比我晚入門,功力怎會反而高我一籌?”汪溱驚怒交加,強行提起全身法力硬著頭皮死撐。
她期望將“玄雷鎮山川”的防御力催至極限,抵擋如潮洶涌攻勢,忍辱負重尋找反擊的機會。
可惜落于下風,局面已無法挽回!
汪溱手中的赤野劍連環擊飛十把後,終究承受不住這殘酷車輪戰,“ 嚓”的一聲當場斷裂。而潘岳操控余下的五把赤野劍穿過劍氣防御,直接釘在她身上。
焚鐵材質本身易于產生高熱,燒得汪溱皮肉滋滋作響。劍中蘊藏著狂暴的海沸功勁力似毒蛇般竄入撕裂經脈,導致她半身不遂。
“哇!”汪溱痛苦尖叫著仰天跌倒,張嘴吐出大口鮮血,噴上半空又濺落滿臉,意識逐漸模糊中閃過最後念頭︰“對哦……能喝得起紫露炎心醉的人……真他媽有錢啊!”
接著,她重傷的身軀頹然摔下擂台,砸出一聲悶響,再也動彈不得。
成白吃了口肉絲,微微搖頭嘆道︰“潘小弟一丁點都不肯憐香惜玉呢。若不及時救治,五劍穿身,即使僥幸不死也殘廢了。”
貝廷君嬌聲笑道︰“妾身最喜歡看同門相愛相殺這一出,尊上可不許學他們倆口蜜腹劍。”
潘岳連環招意使盡,抬手一招收回整整三十把赤野劍。劍光紛飛,劍尖朝外鋒芒畢露,圍繞著他像車輪旋轉,襯托得人影恍如一尊劍仙降臨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