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路口分岔通向三座華麗殿堂。左邊是錯銀瓖金大殿,中間乃羊脂白玉大殿,右邊為金絲皇木大殿,靜靜矗立在茫茫冰雪之中,仿佛一直等待著新的貴客。
金絲皇木大殿兩扇沉重門扉緩緩開啟。殷媚引領眾人入得殿來,身後大門“ 咚”一聲關閉,余聲在殿中悠悠回響。
宮殿寬敞幽靜,材質非同尋常。
金絲皇木屬于二階稀有寶料,在凡世間僅有小小一截都被視為珍寶,對常人來說難以想象竟用來建造雄偉宮殿,歷經冰天雪地萬年歲月不腐。
殿堂內供奉著一座形貌近似人類的古老巨大雕像,體格高大,面容英俊,手足修長優雅,膚色略顯黝黑。雕塑瓖嵌著祖母綠的眼眸閃爍妖艷綠光,微微張開的嘴角顯露微黃色尖銳獠牙,指尖趾尖鋒利的爪甲與人族有明顯區別。
殷媚來到古老雕像前,點燃一根香插在香案上,升起裊裊輕煙。
成白見她動作嫻熟,問道︰“此殿莊嚴空曠,莫非是供奉祖先的祠堂麼?”
殷媚回頭道︰“是也不是。公子與奴家今日在殿內拜堂成親,沐浴在吾主恩典之下,家將相伴左右,豈不是順理成章的美事?”
煙鬼與黑蛉面面相覷,苟一帆和鹿小熙左顧右盼,皆滿臉驚愕,只覺荒誕詭異。
成白狀若驚訝,忙道︰“小生初到貴地,什麼東西都沒有準備好。”
殷媚笑語嫣然︰“公子可以靜坐考慮一炷香時間,奴家點上了。這會兒先去去就來,該準備的東西自會為公子安排妥妥當當,那時公子再行答復不遲。”
成白追問道︰“答應如何?不答應又怎樣?”
殷媚咯咯笑聲愈發響亮︰“成其好事,公子留在城中南面稱尊,與奴家雙宿雙飛,快活似神仙。若是不從,奴家這浮冰之城里冰奴不足五百數,剩余空缺甚多。”
苟一帆聞言大驚失色,慌忙道︰“我等並非家將,領主大人也未看上我,該怎麼處置?”
殷媚冷哼一聲,目露寒芒道︰“糟糠劣貨充作冰奴尚不可取,抽筋剝皮,剔骨涮肉,勉強食之。”說罷轉身出門,再次“ 咚”關上,又是“吧嗒”一聲反鎖結實。
苟一帆滿臉苦澀瞧向成白,顫聲道︰“前……前輩,咱們好像不是在拖延牽制,而是深陷險境,坑人主意呀!”
成白哈哈一笑,悠然自得坐上大殿雅座,舒舒服服翹起二郎腿,搖頭晃腦之間肩膀上擠出另外八個腦袋。其中一個嚷嚷道︰“本大爺沒費多少力氣,就爭取到了一炷香時間,還不夠他們搜刮的麼?”
煙鬼悄聲道︰“可是沒有拖住殷媚,不曉得她跑到哪里去做什麼。希望尊上一帆風順,不會遭遇麻煩。”
面前的成白原來是鬼車大仙變化假扮。
翟栩飛沉聲道︰“幾萬年不見,殷媚功力大有進步。萬一撕破臉皮動起手來,我最多只能全身而退,你們自求多福吧。”
鹿小熙悄悄擦了把冷汗,苟一帆更是面如土色。
黑蛉抬頭望向殿內那座高大威猛的雕像,猜測道︰“這座雕塑融合著幾分人氣,幾分鬼氣,幾分魔氣,莫非就是她的主子麼?”
翟栩飛臉色凝重起來,接話道︰“夜魔王子風經綸,曾經的風家少主,如今掌管九重淵生殺大權的魔神。”
……
越往領主府下層深入,環境越像是陰暗地牢。
冰冷,潮濕,結滿霜凍。到處是厚重的鐵門和粗大的鐵鏈,牆面涂抹著洗刷不掉的干涸血污,偶見不知被什麼野獸啃食剩下的殘缺骷髏。
腳步聲回蕩在酷寒和死寂沉沉的空間,這里比外面還要冷,連普通燈火都無法點亮,尋常人走上幾步便要心生絕望。
成白沉吟道︰“我仔細想想,翟爺出的主意忒魯莽了些。萬一讓殷媚看出馬腳,他們便處境不妙。”
貝廷君勸慰道︰“你放心好啦。殷媚發起情來,可是六親不認的主兒。”
成白笑道︰“難怪有人說,女人的閨蜜就像塑料花,看著光鮮,其實很假,而且還有毒。”
貝廷君吃吃嬌笑道︰“妾身沒听懂,不過尊上所說想必蘊含著大道理。”
地宮中並非沒有看守,也是存在冰奴的,卻與領主府內外常見那些不同。
他們還未變成鬼,看起來卻比惡鬼更可怖。
眼前出現一具失去四肢的碩大身軀,幾乎一絲不掛,體表布滿尖銳骨刺,像只肉蟲般趴在地面蠕動,渾身散發出陣陣惡臭。
貝廷君道︰“殷媚將不服從她的冰奴丟棄在此。這些人原本修為不低,斷手斷腳成為人彘也不會輕易死亡,卻被折磨得失去理智發了瘋,充當將入侵者啃食殆盡的地下寶藏看守。”
冰奴如同野獸般仰起扭曲的頭顱,抽動著鼻子仿佛聞到了新鮮肉味,刺激丑陋身軀劇烈蠕動,猛然朝兩人方向沖來。
“塵歸塵,土歸土,擺脫人間煉獄吧。”貝廷君說著輕抬右手,並指輕點。
寒光一閃,千仞冰斬凝聚成的冰劍穿透冰奴,“砰”的一聲脆響,瞬間震碎為細碎冰塊散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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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白以鳳凰力探索前路,略帶一絲驚訝道︰“不止有冰奴,里邊來了個熟人。”
穿過幽暗曲折的甬道,前方出現一道巨大而沉重的紫色石門,如一座偉岸雄關橫亙在岩壁之間。
門口站著一名白衣僧人,察覺身後動靜,緩緩轉過身來,卻是妙音法王。
他見到來人合十道︰“二位來的真巧,並非只有我方想到明修暗度,可惜此門不通。”
成白掃了一眼石門,辨認材質道︰“區區煙霏紫玉,能攔得住法王的不動琉璃體麼?”
妙音法王神色凝重道︰“並非一扇玉石門戶這般簡單,你看清楚上面雕刻的是何事物。”
成白定楮細看,那門戶表面的浮雕圖案精致而華美,宛若一幅立體畫卷展現。眾多人物相互呼應,形象奕奕如生,仿佛演繹著史詩般的傳奇故事,神秘而古老的氣息令人著迷。
不知多麼遙遠的時空中,並存著十二個相貌高古的奇異巨人,圍繞一座恢弘大山奔走追逐。其中一人迎頭撞向山峰,導致大山倒塌。烈火彌漫,狂風奔涌,天崩地裂,萬物泯滅,仿佛一切因果由此而來。
妙音法王盤玩著手腕上的念珠,緩緩道︰“傳說荒古盛世,宇宙格局多元化,有十二先天魔神頂天立地,率領諸天魔神互相征戰。大戰走向白熱化,導致支撐三十六重天的天柱坍塌,災禍四起,宇宙大變,不得不重立天地人三界。宇宙九重維度法則圓滿,太古年代從此拉開序幕。”
成白想起驅魔碑的題字,若有所思道︰“天柱?是指不周山麼?”
妙音法王頷首道︰“天柱倒塌,再也無法合攏如初,故而名為‘不周’山。九重淵曾經是山中一塊碎片。”
成白問道︰“法王何以駐足不前?難道雕花之間暗藏機關?”
妙音法王哼了一聲道︰“此門以靈石煉制,內含陣法道紋,有見始知終之意。沒有鑰匙強行開啟,不僅殷媚馬上會知道,只怕連夜魔王子都要驚動,便走脫不得了。”
成白訝然道︰“法王如此肯定?”
貝廷君低聲道︰“他說的沒錯。存在浮冰之城的神冰鐵屬于夜魔王子藏寶,殷媚只負責看管。她從來就沒有打算拿出來,不過是用來吸引外來人加入冰奴和冰雕的行列。”
成白一臉忠厚地提議︰“從旁邊牆壁或者地底土遁進去不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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