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葉回他的單人牢房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忽然，他坐起身走到門邊，按響了那里的按鈴。
這個世界的監獄，犯人每個月都有一次上網的機會，只不過所用的手機會受到嚴密監視，通話錄音自動上傳到終端，視頻錄屏也一樣，就連聊天記錄也會被實時傳到後台設備上。
根據表現，使用手機的機會會增加或減少。
葉回找獄警要來了這樣一部手機。
他搜到黎央的直播平台賬號，現在平台關注主播依然要花錢，不過對某些特殊的賬號是免費的——比如公家賬號，也相當于一種內測號吧。
葉回打開直播回放的列表，從f級副本開始看。
這一看，他就把幾個月來攢下的手機使用機會都給用完了，才堪堪追到b級副本結束。
葉回大概明白了為什麼黎央說他們即使身份調轉，人生對換，他也不會成為另一個‘黎央’。
如果換成他在f級副本里，他應該會將所有玩家都帶出去，因為對付區區d級詭異太簡單了，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也就不存在什麼玩家要拿他獻祭的事。
c級副本，他大概會選擇在boss出來的時候就殺了它，而不是等所有人都提交了道具之後再殺。
雖然葉回算不上聖母，但在能力範圍之內，他還是會起善心的。
從始至終，他進副本都是奔著直接解決boss去的，之所以那兩個s級副本他沒有救人，是因為當時修為不足以讓他在高級副本里游刃有余，而且樹大招風這個道理他也懂。
低級副本出手幫助玩家無傷大雅，高級副本就不行了，他有那個藏鋒的意識。
而黎央不同，不管是里面詭異弱的用手指就能碾死的低級副本，還是詭譎多變的高級副本，她從來就沒在乎過其余玩家的死活。
得到她幫助的，都是先一步對她釋放善意的人，將‘人情往來’算得很清楚。
只有你對我好，我才會給予你幾分善意。
黎央比任何人都要更愛自己，而且是擺在明面上的愛自己。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以自己的感受為主，比如看這只詭異比較順眼，那就不殺；看那只詭異不太順眼，隨手殺了就是；這個人對她還行，順便把她帶出去吧；這個人想害她？那先送他上路吧。
葉回忽然懂了為什麼黎央說他太像個人了。
人類的情緒千變萬化，復雜而矛盾，也容易被其他人的情緒所牽引，同時，他們也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和詭異不是同一個物種。
葉回能想象到，如果換成他有黎央這份實力，他不會管詭異順不順眼，找上門來的直接殺掉就好了，反倒是人類，他會根據對方做的惡事的惡劣程度來決定是否放對方一馬。
他對人類會更加寬容，因為他也是人類。
可黎央沒有，她對詭異和人類的態度是差不多的，主動找麻煩的弄死，沒找麻煩的視而不見，釋放善意、好相處的也會得到她的好臉色。
不被人類身份所綁架，沒有家人和朋友的牽絆，沒有弱點。
“這麼一看，我確實太像個人了。”
葉回喃喃著，忽然笑了出來。
是了，這才是差距，他終究脫不開身份的枷鎖。
是人就會有情緒和感情，就會有許多有牽扯的存在，就會有所顧忌。
他怕網絡上的輿論攻擊，怕生活隱私被入侵，怕家人朋友被自己連累，也怕資本的力量。
雖然擁有大多數人沒有的天賦和實力，可現實社會中的階級觀念、道德觀念、規矩、法律這些東西還是會對他有很深的影響，所以他反抗的方式只有逃出所有人的視線。
葉回給黎央的賬號發了私信。
【我是葉回。如果是你經歷了我的那段生活，你會怎麼做呢？】
他本來不指望能立馬收到回復的，因為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但偏偏，聊天框上方很快就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他屏住呼吸，等待著回復。
俏麗嗎的詭異【我不會經歷你那段被入侵的生活，因為只要露出苗頭，我就會把監控全部塞到他們家里。】
葉回【可這是違法的，警察忌憚玄術家族的勢力不敢深究他們，但我只是一個沒有背景權勢的普通玄術師。】
俏麗嗎的詭異【？詭異副本橫行的時代，玄術師只要不在現實世界殺人都不會坐牢的，怕個錘子啊。】
葉回安靜了。
是啊，他是玄術師啊，還是天靈玄術師，走哪都得被人搶著拉攏，安個監控而已，侵犯隱私而已，怕個錘子啊？
難道人類高層還能因為這點小事選擇放棄一大戰力嗎？
俏麗嗎的詭異【是我我就把監控全都安回去，在他們洗澡上廁所的時候給他們打電話，講解一下他們的洗澡情況和排便情況，晚上沒事再去扒個窗戶。】
葉回“”
好了，你不光比他們恐怖得多，你他爹的還變態啊！
他定了定心神，又問【那要是他們派人來圍剿，要對你動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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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光是回復的文字就能看出她極其不解。
俏麗嗎的詭異【那又咋了？這些勢力里有幾個天靈境界的玄術師？就算人數多，他們保得住剩下的菜雞嗎？弄死一個不虧，弄死兩個血賺，只要我不死，他們這輩子別想好過，看誰熬得過誰。】
俏麗嗎的詭異【我要是你的話，成功脫離那些勢力的視線之後就會報復回去，這個時期敵在明我在暗，優勢在我，不用殺人就能折磨他們的方式數都數不過來。】
葉回看著看著，嘴角忽然勾起了一絲笑意。
你看，這就是他們的區別。
不招惹到黎央身上的時候她是個守法好公民，一旦有人惹到她身上了，什麼道德法律，什麼資本勢力，通通都不在她眼里，她只知道她不開心了，所以讓她不開心的人就得笑不出來才好。
拋開修煉天賦不談，葉回真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他顧忌法律，也有道德，害怕高階層的勢力。
其實更早之前就有先例了，普通人向來對付不了無賴，只有比無賴更無賴的人才能輕松收拾他們。
普通人一旦展開反擊，就說明是被逼得沒辦法了，而他們反擊的方式就是創造血腥和暴力，最後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
葉回【你很厲害，不光是修為，心態也很厲害。】
他看直播的時候就發現了，黎央仿佛沒有恐懼這個情緒。
哪怕他當初在副本里，有時候遇上高級詭異的貼臉殺也會心跳凝滯那麼一瞬，本能的會覺得有些害怕，可黎央完全沒有，再恐怖再惡心的詭異，她都能面不改色的看，甚至是觸踫。
俏麗嗎的詭異【這個啊，你要是跟我一樣，你也有這樣的心態。】
葉回不知道她說的一樣具體是什麼，大概是人生經歷吧。
黎央有怎樣的過往他不得而知，也沒必要去打听，但他明白了一件事——做自己才是最快樂的，如果身不由己，就強大起來。
太像個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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