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明蘭看著圍著自己的一群人,都是這府邸能當家做主的人,只看齊衡的表情,明蘭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這孩子,可是她的全部指望了。
數年之前,她因著大雪中那一跪,傷了身子,數年調養。如今又因著這一跪,孩子直接沒了,她該說什麼,該怨懟誰?
是大姐姐,齊衡,還是自己的婆母?
“盛小娘醒了就可以,別太傷心了,等調養好身體,日後還可以再遇喜的。”
明蘭沉默。
平寧郡主此刻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喜盛明蘭,但那腹中孩子是她兒子的孩子,是她的親孫子,或者是親孫女。
人群散去,盛明蘭閉上眼,一滴淚劃過臉頰落進枕頭里,消失的無蹤無跡。
“明兒,母親拿了府中的上好藥材出來,全部留作給你調養身體,孩子這事兒是個意外,咱們日後再要孩子。
等你身子好了,我便帶著你出去跑馬,去樊樓吃酒,去”
“小公爺,我累了,想休息了。”
齊衡沉默,最後捏了捏明蘭的手,悻悻的出去了。
丹橘和小桃倆人,渾身打擺子的站在一邊,明蘭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淚。
“你們倆快去歇著,這幾日就不要挪動了,總不會缺了伺候我的人,我叫人把藥拿到你們房間去,快去吧。”
傷心嗎?那必然是傷心的,可孩子已經沒了,她下次有孕不知到什麼時候,此刻她最需要的,是齊衡的愧疚,是平寧郡主的心虛。
小桃哭哭啼啼想要說什麼,被丹橘拉著,倆人扶著東西一步步走出去。
“姑娘這個時候正是傷心的時候,你莫要說那些話,大夫也只是說可能,後續若是調養的過來,自然就無虞。
等咱們的身體好了,就讓姑娘回去找老太太,再請賀家的那位老太太出手,給姑娘調養一番,說不準就徹底好了,你此刻說這些,除了叫姑娘傷心,還能有什麼用處?”
“丹橘,這深宅大院,原來是真的吃人的。那可是一個孩子啊,那些人怎麼那麼冷漠,小公爺那麼多孩子都平安降生了,為何到咱們姑娘這里,就這麼命運多舛。”
“閉嘴,隔牆有耳,你不要命了嗎?”
齊國公府,因著小公爺和自己家姑娘,前前後後打死,發賣了多少人,小公爺身邊伺候的,換了一波又一波,平寧郡主壓根就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
趙玉在墨蘭懷里蛄蛹,抬頭看著自己臉上帶著笑的娘子,臉上帶著疑惑,他家娘子莫不是在笑自己?
“娘子?”
“沒事兒,我想起了一個好玩兒的事兒,阿玉該休息了,快睡吧,明日咱們吃鍋子好不好?”
這天氣明日是有雨的,下雨的時候坐在回廊下,吃鍋子,再吃一盞酒,這日子多有滋味。
“都听娘子的。”
把自己的手搭在墨蘭的腰上,在墨蘭的懷里蹭了蹭,咂摸了一下嘴,趙玉乖乖的就躺下睡覺去了。
沉煙滅了屋里的大多數燭火,也退出去了,這日子過得可真愜意。反正只要自己主子過得好,別人過的好不好的,他們這些人是不在意的。
隔了幾日,盛老太太知道明蘭的事兒,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天旋地轉,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王若弗也是心虛到不行,說到底這事兒是因華蘭而起,若不是自己家華蘭過去,急匆匆的去見了盛老太太,收拾了一馬車的東西,就往齊國公府去了。
明蘭強撐著自己的精神頭,陪著王若弗說了幾句話,听著王若弗話里話外都是給自己大姐姐說好話,明蘭心中的怒火升騰。
起因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想要顯擺,還有自己大姐姐的語焉不詳。
盛家都知道的消息,忠勤伯爵府難道不知道嗎?是覺得無所謂,還是已經羞愧到無法來見自己了?
盛華蘭是在王若弗之後的四五天,才帶著一些東西來探望明蘭的,可惜被明蘭拒之門外,可是東西是收下了的,既然東西收下了,盛華蘭覺得,等自己六妹妹緩過來以後,自己再上門拜訪,到時候再賠禮道歉吧。
覺得自己有錯,但也沒有那麼大過錯的盛華蘭安撫好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心,然後回了忠勤伯爵府。
墨蘭在後面推波助瀾,關于盛明蘭小產,小產原因,還有忠勤伯爵府的態度,齊國公府的損失,都成了汴京城內熱議的話題。
要臉面的平寧郡主最近又不愛出門了,一直裝死的忠勤伯爵府,迫于流言蜚語,當家做主的倆人帶著厚禮到了齊國公府,被平寧郡主話里藏刀給懟的面色漲紅。
然後,盛華蘭就被磋磨,被站規矩,自己的兒子也被自己的婆母給帶到身邊了,美其名曰想和孩子親近親近。
已經當家做主的林噙霜,收拾了一些東西出來,準備叫自己的兒媳去看看盛明蘭,他們那邊惹了禍,又去看過了,自己這邊也理當有點表示。
不為別的,首先,盛明蘭是盛家的女兒。
之前放印子錢的事兒,盛長柏被那些人好生的教訓了一頓,臉上還青青紫紫的受了傷,請假了一段時間,最後又倒給人家拿了一千兩銀子,也沒有拿回那一份文書。
最後,自然是墨蘭把事情辦了,文書直接就進了墨蘭的口袋,當時,王若弗和盛長柏是想把文書要回來的,墨蘭沒給。
用墨蘭的話說就是,只是說把事情解決了,沒說文書要給,這文書在哪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盛家人手里就可以了。
說起來這事兒也閉環了,平寧郡主有事兒沒事兒的琢磨了幾次,覺得自己也沒錯。
首先,盛明蘭有孕這事兒她不知;其次,因著盛明蘭的關系,自己兒子已經被停職了,而且他們家也被官家盯上了,還丟了人;最後,盛明蘭是因著自己娘家大姐姐受罰的,然後再小產的,說到底這事兒還是盛明蘭娘家姐姐的問題。
最重要的,他們齊國公府因著這事兒,人仰馬翻,成為笑柄樂子,面子里子都丟了個干干淨淨的。
人一旦想通了,就會心安理得起來,盛明蘭沒有享受到多少特殊的待遇,平寧郡主對她就又恢復到了以前,不看別的,只看府邸里的下人們對自己什麼態度,明蘭就知道了。
至于說齊衡,大概是自責自己沒有繼續給明蘭說好話,導致明蘭小產,自己失去了孩子,內心愧疚太大,明蘭有對他的態度冷淡,‘不敢’再往明蘭跟前湊了,已經好幾日不曾去看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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