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直播畫面和聲音即將被強行切斷、信號噪點爆滿的最後一秒——
林瀾猛地將話筒拉近,無視那刺耳的電流噪音,無視台下顧承淵驟然變得陰沉可怕的臉色,無視那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的世界排斥力!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話筒,聲音透過電流的干擾,穿透會場的喧囂,清晰地、斬釘截鐵地、如同宣言般響徹整個會場,也透過那最後一瞬的直播信號,傳向了千家萬戶的屏幕︰
“我是許薇!不是誰的影子!”
話音落下的瞬間!
“滋啦——!!!”
巨大的直播屏幕徹底變成了一片雪花!信號被完全切斷!
整個頒獎典禮會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舞台中央的聚光燈,依舊固執地籠罩著那個手握荊棘獎杯、昂首挺立的身影!
台下,顧承淵猛地站了起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眼神中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他死死地盯著台上那個光芒萬丈、卻徹底撕碎了他所有掌控的身影!
與此同時,林瀾的意識深處,小乖發出了尖銳到幾乎破音的警報︰【……排斥力場……過載……干擾源……外部切斷信號……引發反噬……世界修正……暫時……偏移……警告!偽裝能量……即將……耗盡……!】
巨大的眩暈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林瀾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手中的獎杯差點脫手!
她死死抓住冰涼的獎杯底座,用獎杯尖銳的稜角狠狠抵住掌心,用劇痛強行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和意識!
她站在光芒的中心,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因為對抗巨大的內外壓力而微微顫抖。
但她的眼神,穿過炫目的燈光,穿過台下顧承淵暴怒的視線,穿過這死寂的黑暗,卻燃燒著一種近乎悲壯的、絕不屈服的光芒!
風暴,才剛剛開始。
金雀花電影節頒獎典禮後台的混亂與喧囂,被厚重的隔音門隔絕在外。冰冷的走廊里,空氣仿佛都凝固著未散的硝煙味。
林瀾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手中那座荊棘纏繞的金色獎杯沉甸甸地壓著她的掌心,冰冷的觸感勉強維系著她搖搖欲墜的清醒。
眩暈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她的意識堤壩。世界排斥帶來的巨大壓力和顧承淵強行切斷直播信號引發的反噬,幾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
小乖在她意識深處的聲音微弱得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偽裝能量……臨界……維持最低……消耗……宿主……必須……盡快……離開……】
離開?林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外面有多少媒體在等著?有多少顧承淵的人在守著?她就像站在聚光燈下被剝光了所有偽裝的困獸,無處可逃。
“許薇小姐?”一個穿著工作人員馬甲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遞過來一個手機,眼神復雜,“您的電話……是……沈星野先生。”
沈星野?
這個名字像一道微弱卻精準的電流,瞬間刺穿了林瀾混沌的意識。她猛地抬頭,看向那個手機。屏幕上跳動著陌生的號碼。
他怎麼知道這個內部工作人員的電話?他一直在關注?
林瀾沒有絲毫猶豫,接過手機,放到耳邊。她的聲音因為虛弱和強撐而有些沙啞︰“喂?”
“後門。白色面包車。車牌尾號37k。現在。”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冽、干淨、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的男聲,語速極快,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報出了關鍵信息。
沈星野!
林瀾的心髒猛地一跳!沒有問為什麼,沒有質疑真假。在巨大的危機面前,這個來自“敵人”陣營的、帶著神秘色彩的音樂人,反而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好。”她只回了一個字,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工作人員,甚至來不及看對方驚愕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眩暈和身體的沉重感,握緊手中的獎杯,像一道黑色的影子,朝著與前台喧囂截然相反的後台通道疾步走去。
按照沈星野的指示,她果然在一條僻靜的員工通道盡頭,看到了一輛毫不起眼的白色面包車。車牌尾號37k。車門虛掩著。
她拉開車門鑽了進去。車內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松木清香。
駕駛座上坐著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年輕人,對她點點頭,沒有說話,立刻發動了車子。
面包車如同靈活的游魚,悄無聲息地駛離了電影節場館的後巷,匯入深夜的車流。
林瀾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感受著車輛行駛帶來的輕微顛簸。
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那股強烈的眩暈感和虛弱感便再次洶涌襲來。她緊緊握著獎杯,冰冷的金屬稜角刺痛掌心,提醒她保持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緩緩停下。
“到了。”司機簡短地說。
林瀾睜開眼。車窗外,是一棟掩映在蔥郁綠植中的、極具現代感的低層建築,外牆是干淨的灰白色,巨大的落地窗在夜色中透出溫暖的燈光。
門口沒有任何醒目標志,只有一塊小小的、設計簡潔的金屬牌,上面刻著兩個字︰星塵。
星塵音樂。沈星野的老巢。
司機為她拉開車門。林瀾深吸一口氣,抱著獎杯,強撐著走下車。推開厚重的玻璃門,一股混合著昂貴錄音設備特有氣味、咖啡香和松木味道的空氣撲面而來。
內部裝修是極簡的工業風,線條利落,空間開闊。
幾個穿著隨意卻透著一股藝術氣息的年輕人正在開放式的工作區低聲討論著什麼,看到林瀾進來,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邊。”一個清冽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林瀾循聲望去。沈星野斜倚在一間錄音室透明的玻璃門框上。
他換下了之前在“暗河”地下音樂節時的黑色t恤,穿著一件寬松的灰色亞麻襯衫,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臉上依舊戴著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極其漂亮、此刻卻帶著銳利審視光芒的眼楮。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瀾蒼白疲憊的臉上,隨即掃過她手中那座金光閃閃的荊棘獎杯,最後,定格在她那雙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眼眸深處。
“恭喜,shado。”他開口,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低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或者說是棋逢對手的興奮?
林瀾沒有回應他的稱呼,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為什麼幫我?”
沈星野站直身體,雙手插在褲袋里,姿態放松,眼神卻依舊銳利︰“兩個原因。第一,我討厭看到好東西被毀掉,尤其是……能發出《荊棘王冠》這種聲音的東西。”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瀾手中的獎杯,意有所指,“第二,我很好奇。一個能在顧承淵眼皮底下搞出這麼大動靜、還能全身而退的人,到底還能做出什麼。”
他的坦誠反而讓林瀾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了一絲。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疲憊的弧度︰“恐怕讓你失望了。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安靜地……倒下。”
沈星野似乎輕笑了一聲,隔著口罩听不真切。他側身讓開錄音室的門︰“這里是最安靜的,這里的隔音最好,而且里面有休息室。”他指了指錄音室內部一個隔間。
林瀾沒有再客氣,她抱著獎杯,腳步有些虛浮地走進錄音室。巨大的空間里擺放著頂級的錄音設備,燈光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