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滲入骨髓，林瀾在劇烈的咳嗽中恢復意識。她的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污水特有的腐臭味。身下是冰冷潮濕的金屬地面，耳邊是水流拍打管壁的沉悶回響。
\"宿主生命體征穩定，但體溫過低。\"小乖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明顯的電子雜音，\"建議立即采取保暖措施。\"
林瀾猛地睜開眼，看到黑貓正蹲在她胸口，毛發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但那雙墨色的眼楮依然明亮。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踫到小乖冰涼的皮毛︰\"你...怎麼找到我的？\"
\"稜鏡在能量耗盡前釋放了我。\"小乖甩了甩尾巴，幾滴水珠濺在林瀾臉上，\"系統追蹤了你的生物信號。\"它頓了頓，\"另外，不是只有我找到了你。\"
林瀾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個半圓形的金屬平台上，四周是巨大的污水處理管道。而就在平台邊緣的陰影里，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抱臂而立。
那人全身籠罩在啞光的黑色作戰服中，頭盔目鏡閃爍著幽藍的冷光——正是那個在污水管道中救了她一命的黑影。
\"醒了？\"機械合成的男聲從頭盔中傳出，帶著一絲嘲諷，\"我還以為大名鼎鼎的"星辰之心"設計師會多撐一會兒。\"
林瀾掙扎著坐起來，肌肉因寒冷和疲憊而抗議︰\"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黑影沒有回答，而是抬手按下頭盔側面的一個按鈕。面罩無聲滑開，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灰藍色的眼楮，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道新鮮的傷痕，嘴角帶著玩世不恭的弧度。
這張臉林瀾在星網新聞上見過無數次︰雷奧•克魯茲，聯邦頭號通緝犯，\"鋼鐵黎明\"反抗組織的領袖。
\"是你！\"林瀾本能地後退，後背抵上冰冷的管壁。這個男人的通緝令貼滿首都星每個角落，罪名包括恐怖襲擊、謀殺高級官員和盜竊軍方機密。
雷奧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看來我的名聲比想象中還大。\"他蹲下身，與林瀾平視，\"至于為什麼救你？很簡單——你和馮•克洛維家族有仇，我也是。敵人的敵人...\"
\"就是臨時盟友？\"林瀾冷笑，\"抱歉，我對和恐怖分子合作沒興趣。\"
\"恐怖分子？\"雷奧的笑容消失了，眼神變得鋒利，\"那些被馮•克洛維家族當做實驗品的貧民窟孩子才是真正的恐怖分子？那些被他們用神經改造技術變成行尸走肉的士兵才是恐怖分子？\"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林小姐，你太天真了。\"
小乖突然豎起尾巴︰\"宿主，他說的可能是真的。系統檢測到他體內有與修理鋪殺手相同的神經改造痕跡，但被某種技術強行阻斷了。\"
林瀾盯著雷奧的眼楮，那里面的怒火太過真實。她想起在修理鋪暗格里看到的那些照片，那些被固定在手術台上的流浪漢...\"你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實驗？\"
\"比你想象的多得多。\"雷奧站起身，從腰間解下一個數據板扔給她，\"看看這個。\"
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監控錄像︰一個巨大的地下設施里，數十個培養艙整齊排列，每個艙內都漂浮著一個赤身裸體的人體，後頸插滿了管線。
畫面拉近，林瀾倒吸一口冷氣——那些人的眼楮全部是機械般的銀白色，和凱恩最後時刻一模一樣。
\"這些是"稜鏡"的宿主。\"雷奧的聲音冰冷，\"馮•克洛維家族秘密研發的生化ai士兵計劃。他們綁架平民，將"稜鏡"的復制體植入大腦，制造絕對服從的超級戰士。\"
林瀾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凱恩也是...？\"
\"沃雷特是個意外。\"雷奧搖搖頭，\"他本來是去調查的，結果被捕獲改造。我們花了三個月才喚醒他的自主意識。\"他指了指自己後頸的一道疤痕，\"他給我們留下了關鍵情報，然後...\"
\"然後回去當臥底。\"林瀾接上他的話，突然明白了凱恩那些矛盾行為的緣由，\"直到他發現"星辰之心"和末日方舟的關聯。\"
雷奧挑了挑眉︰\"看來他告訴了你不少。\"他伸出手，\"現在，有興趣合作了嗎？\"
林瀾沒有立即回應。她低頭看著小乖，黑貓的眼中數據流閃爍︰\"初步掃描顯示，此人可信度68。但建議保持警惕。\"
\"我需要知道你的計劃。\"她最終抬頭說道，\"以及我能得到什麼。\"
雷奧的笑容重新浮現，但這次帶著一絲冷酷︰\"簡單來說，我們需要你的"星辰之心"算法破壞末日方舟的核心能源系統。作為交換，我們會幫你洗刷冤屈，把埃德加•馮•克洛維送上審判台。\"他頓了頓，\"哦，還有這個。\"
他從戰術腰包里掏出一個微型投影器。畫面展開，顯示出一間高科技實驗室的全息圖像。實驗室中央的隔離艙里，一個銀發少女安靜地漂浮在營養液中，身上連接著數十條管線。
林瀾的呼吸停滯了——那是原主的妹妹，林雨！星網新聞曾報道她在姐姐\"畏罪自殺\"後精神崩潰，被送進高級療養院。原來是被綁架了！
\"她還活著，\"雷奧關閉投影，\"被關在馮•克洛維家族的地下實驗室。埃德加把她當成人質，確保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會回來交出算法。\"
怒火如同岩漿在林瀾胸腔沸騰。她猛地站起來，不顧雙腿的顫抖︰\"帶我去你們的基地。現在。\"
雷奧露出滿意的表情，轉身走向管道深處︰\"跟我來。小心腳下，這條路不太好走。\"
他們沿著錯綜復雜的管道系統前行，雷奧在前方帶路，動作敏捷如貓。
林瀾注意到他的作戰服在黑暗中幾乎完全隱形，只有偶爾閃過的藍光顯示其高科技本質。小乖跟在她腳邊，不時警惕地掃視四周。
\"你和稜鏡很熟？\"林瀾壓低聲音問道。
雷奧的背影微微一僵︰\"曾經是戰友。後來他被捕...改造。\"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楚，\"我們救出他時，已經太晚了。"稜鏡"ai已經和他的大腦皮層深度融合。\"
林瀾想起那個冰冷的電子音，想起凱恩最後銀白色的眼楮︰\"所以他...還活著嗎？\"
\"某種意義上，是。\"雷奧停下腳步，面前是一面看似普通的管道壁，\"到了。\"
他在牆面上按下一系列隱蔽的觸點。金屬表面無聲滑開，露出一個隱蔽的升降平台。三人進入後，平台開始急速下降，深入地下更深處。
\"歡迎來到"鋼鐵黎明"真正的總部。\"雷奧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或者說，反馮•克洛維聯盟的指揮中心。\"
燈光漸次亮起，林瀾的瞳孔驟然收縮。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數十名技術人員在全息控制台前忙碌，牆上密密麻麻的屏幕顯示著首都星各個關鍵設施的實時監控。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平台上停放的一台改裝機甲——通體漆黑，胸口噴涂著一顆燃燒的星辰圖案。
\"我們的"星辰之怒"原型機。\"雷奧驕傲地介紹，\"搭載了你發表在深網上的部分能量回路設計。雖然只有30效率，但已經足夠我們摧毀三個馮•克洛維的秘密工廠。\"
林瀾走近機甲，手指輕撫過冰冷的裝甲。她能看出這台機甲的設計者有多麼努力地模仿\"星辰之心\"的精髓，卻又受限于技術而處處掣肘。
\"你們根本不懂這個算法的真正用途。\"她輕聲說。
雷奧的表情變得嚴肅︰\"我們知道它在為末日方舟供能。一艘足以毀滅行星的超級武器。\"
\"不。\"林瀾搖頭，\"它不只是供能系統——它是鑰匙。凱恩最後告訴我，"星辰之心"算法是啟動方舟的鑰匙。\"
整個指揮中心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雷奧的臉色變得蒼白︰\"這...這解釋了很多事情。\"
他快步走向主控台，調出一組加密文件，\"我們一直以為方舟是武器，但如果它是某種...傳送裝置？\"
文件展開，顯示出一組復雜的空間坐標計算圖。林瀾倒吸一口冷氣——那些坐標指向的不是任何已知星域，而是完全陌生的空間節點。
\"他們要逃離這個宇宙？\"她難以置信地問。
雷奧正要回答，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基地！主屏幕上紅光閃爍，顯示出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在突破外圍防線。
\"偵測到馮•克洛維家族精英衛隊信號！\"一名技術員大喊，\"他們找到了我們的位置！\"
\"不可能！\"雷奧沖到控制台前，\"這個基地有最高級別的——\"
他的話被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打斷！整個地下空間劇烈搖晃，碎石從天花板簌簌落下。林瀾被沖擊波掀翻在地，小乖敏捷地跳上她的肩膀。
\"是內部爆破！\"有人尖叫，\"我們被出賣了！\"
雷奧的臉色變得猙獰。他一把拉起林瀾︰\"跟我來！有緊急通道！\"
他們沖向基地深處，身後傳來激烈的交火聲和慘叫。
轉過一個拐角時，林瀾突然看到主屏幕上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埃德加•馮•克洛維本人，金發碧眼，穿著考究的白色制服，正站在某個控制中心里，面帶微笑地看著混亂的場面。
\"找到那個女孩。\"他的聲音通過基地的通訊系統清晰地傳來，\"要活的。至于其他人...一個不留。\"
通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安全門。雷奧輸入密碼，門緩緩開啟，露出後面的小型穿梭機。
\"上去！\"他推了林瀾一把，\"它會帶你去安全屋！\"
林瀾抓住他的手臂︰\"你呢？\"
雷奧露出一個決絕的笑容︰\"我得給他們爭取時間。\"他指了指身後跟來的幾名傷員，\"別擔心，我們早有預案。\"
小乖突然豎起耳朵︰\"檢測到高能反應！宿主，快走！\"
林瀾剛踏入穿梭機，一道刺目的白光就從基地中心爆發出來！沖擊波將她和雷奧狠狠分開，她被慣性甩進機艙，艙門在千鈞一發之際自動關閉。
透過觀察窗，她看到整個基地正在坍塌，而雷奧的身影被淹沒在火光和煙塵中...
穿梭機自動啟動，沿著隧道高速駛離。林瀾癱坐在座椅上，心髒狂跳。小乖跳到控制台上，尾巴掃過導航系統︰\"目的地鎖定——"渡鴉"酒吧。預計抵達時間︰12分鐘。\"
林瀾閉上眼楮，埃德加那張英俊而冷酷的臉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終于明白了這場游戲的真正賭注——不是名譽，不是復仇，而是整個宇宙的未來。
穿梭機在黑暗中疾馳，如同劃過夜空的星辰。而在她身後，基地的廢墟中，一個滿身是血的身影艱難地爬出瓦礫堆。
雷奧•克魯茲的作戰服已經破損不堪，但他的眼楮依然明亮而堅定。他按下手腕上的通訊器，對著某個隱藏頻道低聲說道︰
\"計劃b啟動。重復，計劃b啟動。"星辰"已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