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說不定再往前,還有水里的森林。”
“那我們就可以一起去探險啦。”
寧萌也微笑著回應。
丑寶大概是听膩了他們的對話,打了個哈欠,把頭埋進前爪里。
奶酪還在盯著窗外,尾巴尖偶爾輕輕抖一下,像是在跟水里的魚打招呼。
房車繼續往前開,引擎聲又變得輕柔起來,仿佛怕驚擾了這片水面的寧靜。
房車繼續在水生植物間穿梭,船身推開層層疊疊的綠葉,像在綠色的迷宮里穿行。
寧萌趴在窗邊,忽然指著一簇水葫蘆葉︰“你看那是什麼?”
明野順著她的指尖望去,只見葉片上趴著只指甲蓋大的青蛙,翠綠的脊背綴著幾點金斑,後腿一蹬便躍入水藻叢,只留下圈細碎的漣漪。
不遠處的鳶尾花間,幾只豆娘正停在花瓣上,藍紫色的翅膀薄得像紗,被陽光照得半透明。
水下也熱鬧起來。陽光穿透水面時,能看見銀亮的小魚群從船底游過,像撒了把會動的碎銀。
偶爾有背鰭劃破水面,是條半大的草魚,甩著尾巴鑽進更深的綠影里,驚得水面浮起串細小的氣泡。
“正好試試手氣。”明野忽然從儲物格里翻出折疊釣竿,竿梢還纏著去年冬天的魚線,“你來掌會兒舵,我去甲板釣兩條。”
寧萌笑著接過方向盤,把車速調得更緩。
房車像片葉子般在植物間浮動,她透過後視鏡,看見明野搬著小馬扎到了甲板,奶酪踩著他的鞋後跟躥出去,丑寶則叼著個空魚餌盒,顛顛地跟在後面。
甲板被陽光曬得溫熱,踩上去像踩著塊暖玉。明野支起釣竿,往魚鉤上穿了塊面包屑——還是早上剩下的全麥面包,帶著點蜂蜜的甜香。
奶酪蹲在他腳邊,尾巴卷成個圈,眼楮一眨不眨盯著水面,仿佛在幫他盯梢。
寧萌偶爾轉頭看一眼,只見明野坐在小馬扎上,背影被拉得很長,釣線垂在水里,像根系在水面的銀線。
丑寶趴在甲板邊緣,前爪伸進水里,被偶爾掠過的小魚驚得猛地縮回來,惹得明野低笑出聲。
離得近了才發現,這些水生植物比遠看時更熱鬧。
水葫蘆的根須間纏著透明的蝦,一有動靜就蜷成個小球;鳶尾花的花睫上爬著深褐色的甲蟲,正慢悠悠地啃著葉片;還有不知名的水草從船底拂過,像誰的手指輕輕撓著船板。
“有動靜了!”明野忽然低喝一聲,猛地揚起釣竿。
釣線在空中劃出道弧線,帶著條巴掌大的鯽魚破水而出,銀亮的魚鱗在陽光下閃了閃,又“啪嗒”掉回水里——原來是脫鉤了。
奶酪“喵”地叫了聲,像是在嘲笑他。丑寶則興奮地繞著他轉圈,尾巴掃得甲板“啪啪”響。
寧萌在駕駛座上笑得直不起腰,明野也不惱,重新穿好魚餌,把釣線又扔進水里︰“再來。”
風從植物叢中穿過來,帶著股潮濕的草木香。遠處的水面上,白鳥又飛了起來,翅膀拍打著空氣,聲音在空曠的水面上蕩開。
房車緩緩向前,葉片擦過船身的“沙沙”聲,明野偶爾的咳嗽聲,丑寶的輕吠聲,混在一起,像支溫柔的歌。
明野釣了會兒,忽然起身把釣竿遞給寧萌︰“你來試試?”
寧萌笑著搖搖頭,指了指前方,只見水面上的植物漸漸稀疏起來,遠處又露出片湛藍的水面,像塊被掀開的藍寶石。
“前面好像到頭了。”她說。明野抬頭望去,果然見那片濃綠像被誰用橡皮擦過似的,慢慢淡了下去。
他收起釣竿,把小馬扎搬回車里,奶酪順勢跳進他懷里,爪子上還沾著片水葫蘆的葉子。
丑寶叼著空魚餌盒跑回來,尾巴上沾了根細長的水草。
明野笑著幫它摘下來,摸了摸它的頭︰“今天沒釣到魚,晚上還是吃烤面包。”
寧萌把車速調快些,房車駛出最後一片水生植物,重新回到開闊的水面。身後的綠意在視野里慢慢縮小,像塊被遺落在水里的翡翠。
明野靠在駕駛座旁,看著窗外掠過的水面,忽然說︰“明天咱們釣條大的,烤著吃。”
寧萌笑著點頭,心里卻覺得,就算釣不到魚也沒關系。
這樣在水面上漂著,有陽光,有草木香,有他和兩只小毛球,就已經很好了。
房車徹底駛離那片濃綠時,天空像被誰用清水洗過,藍得發亮。
原本零星的雲絮被風推得老遠,只剩下幾縷輕煙似的白,在天上慢悠悠地飄。
陽光沒了遮擋,直直灑在水面上,晃得人睜不開眼,卻又忍不住想多看幾眼——那片藍綠交錯的水面,像塊被陽光吻過的綢緞,每一寸都泛著溫柔的光。
寧萌把車窗全部搖下來,帶著水汽的風涌進駕駛室,吹得她額前的碎發亂飛。
明野握著方向盤的手松了些,房車在開闊的水面上滑行,引擎聲被拉得很長,像誰在耳邊哼著不成調的歌。
“你看這天。”寧萌忽然指著遠處,明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天際線處的藍深得發暗,像塊浸在水里的墨石。
還沒等他說話,細密的雨絲就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打在水面上,濺起千萬個細小的銀圈。
雨不大,像篩子篩下來的,落在臉上涼絲絲的,帶著點清爽的甜。
遠處的水面卻起了變化,原本平靜的藍被揉出層層疊疊的浪,不算高,卻足夠讓房車輕輕搖晃,像坐在母親晃悠的臂彎里。
浪尖被陽光照得發亮,像撒了把碎玻璃,隨著水波起伏閃爍。
“倒是稀奇。”明野放慢車速,看著雨絲在風里斜斜織成一張網,“晴天下雨,還有浪,倒像幅沒干透的畫。”
寧萌笑著伸手去接雨,指尖觸到的雨珠涼得沁心。
車窗外的風里帶著股清冽的氣息,洗去了水生植物區的腥甜,只剩下純粹的濕潤與開闊。
遠處的浪此起彼伏,卻沒半點凶相,反倒像群調皮的孩子,圍著房車打轉,拍得船身“嘩嘩”響,溫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