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分冊•鹽梟血宴
1. 鹽山幻影
第一卷︰幻影迷局
第一章︰夜影驚鹽
秋分夜的瘦西湖籠著層薄霧，巡夜人老周裹緊簑衣，燈籠昏黃的光暈在青石板路上搖晃。二更梆子剛響過，湖面突然傳來吱呀的木槳聲，他舉燈望去，整個人僵在原地——原本平靜的水面上，密密麻麻擠滿了白帆，月光傾瀉而下，將帆面鍍成流動的銀綢。
"漕運船隊？"老周揉了揉眼楮。可這滿河的帆船既無旗號，也不聞人聲，船影在霧氣里若隱若現，船帆無風自動，竟朝著廢棄的古鹽倉緩緩靠攏。他握緊腰間短刀，想喊卻發現聲音卡在喉嚨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船只無聲無息地靠岸。
天蒙蒙亮時，知府衙門的捕快們踏著晨露趕來。古鹽倉前的河面上，零星漂著幾艘木船，濕漉漉的白帆癱在甲板上。為首的王捕頭跳上船板，靴底傳來黏膩的觸感——整艘船裹著層銀灰色物質，像凝固的水銀，又似某種金屬液體冷卻後的結晶，在朝陽下泛著冷冽的幽光。
"這船板的木紋..."老周湊近細看，聲音發顫，"倒像是前朝的樣式。可方才我明明瞧見，那些船轉眼就沒了蹤影！"他比劃著昨夜千帆競發的盛況，捕快們卻面面相覷，只當是老糊涂說胡話。
王捕頭用匕首刮下些銀灰色物質，粉末落在掌心，竟化作細小的水珠滲進皮膚。他皺眉將樣本裝進陶罐，余光瞥見船艙深處有團黑影。舉著火把探身望去，艙底整齊碼放著數十個青銅罐子，表面刻滿雲雷紋，縫隙間還滲出暗紅色液體，散發著類似鐵銹的腥氣。
消息很快傳遍揚州城。古玩行的掌櫃們蜂擁而至，卻被官府盡數擋在警戒線外。唯有位拄著紫檀木拐杖的老者，在人群外圍駐足良久。他望著河面漂浮的銀灰色船只，渾濁的眼楮突然發亮，袖口下的手不自覺地顫抖——那船舷上蜿蜒的紋路，與他家族世代相傳的航海圖上的標記，分毫不差。
當夜，老者悄悄潛入古鹽倉。月光穿過殘破的窗欞，照在那些神秘的青銅罐上。他顫抖著揭開其中一個，罐內暗紅色液體突然沸騰，化作霧氣升騰而起，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畫面︰無數商船在河面上穿梭，船帆上繡著鳶尾花紋章，葡萄牙語的號子聲與揚州小調交織在一起。
"原來傳說中的"鏡淵商隊"是真的..."老者喃喃自語。話音未落，整座鹽倉突然劇烈震動，銀灰色物質從地面涌出，將他包裹其中。遠處傳來悠揚的鐘聲，恍惚間，他看見老周昨夜目睹的千帆白影，正朝著瘦西湖深處的迷霧駛去，船帆上的銀輝，照亮了運河千年的秘密。
沈硯白的馬丁靴碾過鹽倉腐朽的木板，身後跟著抱著儀器箱的助手。秋分後的晨霧還未散盡，河面漂浮的木船裹著銀灰色物質，在朝陽下泛著冷冽的光澤，像極了他在實驗室見過的納米涂層樣本。
"開始采樣。"他將便攜式光譜儀對準船舷，藍光掃過的瞬間，平板屏幕跳出密密麻麻的數據。眉頭越皺越緊，那些看似雲母的反光涂料，分子結構竟呈現出完美的六邊形陣列，比任何天然礦物都均勻致密。更詭異的是，檢測到微量鋨元素——這是地球上密度最高的金屬之一，通常只存在于隕石或超新星殘骸。
"沈教授，熱成像有發現！"助手突然喊道。無人機傳回的畫面里，船艙深處浮現出詭異的藍色陰影，溫度比外界足足低了5c。沈硯白湊近屏幕，陰影邊緣整齊的矩形輪廓，分明是人工夾層的痕跡。
他戴上防護手套，匕首劃開船板表層的銀灰色物質。刀刃切入的瞬間，發出金屬相擊的脆響。當表層被剝離，露出的不是預想中的木質紋理，而是某種暗青色的合金，表面蝕刻著類似甲骨文的符號。
"這不可能..."沈硯白的聲音在寂靜的鹽倉里回蕩。他取出x射線熒光光譜儀，檢測結果讓血液幾乎凝固——合金中含有超過二十種未知元素，其中三種元素的半衰期顯示，它們至少存在了三千年。
就在這時，船艙深處傳來沉悶的金屬踫撞聲。沈硯白握緊手電筒，光束刺破黑暗的剎那，看見角落里立著個青銅人形雕像。雕像表面布滿銅綠，唯獨雙眼瓖嵌的紅寶石泛著妖異的紅光，更詭異的是，它懷中抱著個圓柱形金屬容器，表面刻著與船體相同的符號。
"教授，夾層的位置找到了！"助手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沈硯白抬頭，發現艙頂的木板上有個暗門，邊緣殘留著銀灰色物質的刮痕。他踩著木梯爬上去，暗門後的景象讓呼吸停滯——夾層里整齊碼放著數十個水晶匣子，每個匣子里都封存著泛黃的羊皮卷，卷首印著鳶尾花紋章。
當他小心翼翼拿起一卷展開，羊皮紙上的葡文墨跡突然流動起來，化作全息投影。畫面中，葡萄牙航海家卡洛斯站在甲板上，身後是裝滿神秘青銅罐的商船，而遠處的海面上，漂浮著與瘦西湖一模一樣的銀灰色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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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不是普通商船..."沈硯白的聲音發顫。他終于明白，為何檢測到的元素不屬于地球，為何船體溫度始終異常——這根本是跨越時空的運輸工具，而那些青銅罐里，或許封存著足以顛覆歷史認知的秘密。
就在這時，船艙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硯白迅速收起羊皮卷，卻發現懷中的青銅雕像雙眼紅光大盛，懷中的金屬容器開始發燙。遠處，運河水面突然沸騰，銀灰色物質從船身滲出，在空中凝成巨大的漩渦。他知道，自己打開了不該觸踫的潘多拉魔盒，而瘦西湖的秘密，才剛剛露出冰山一角。
"這是河神降諭！驚擾聖物必遭天譴！"揚州鹽商代表李萬貫的蟒紋補服在晨光中泛著油光，他攥著聯名奏折的手指關節發白，身後跟著二十余名頭戴紅纓帽的護院。警戒線外，百姓們舉著寫有"敬奉河神"的黃旗，議論聲與此起彼伏的木魚聲混作一團。
沈硯白將樣本試管輕輕放進防震箱，指尖殘留的銀灰色粉末在風里簌簌掉落。昨夜檢測出的未知元素數據還在他腦海中盤旋，此刻卻不得不面對這場鬧劇。"李老爺，文物鑒定需要科學依據。"他剛要開口，人群中突然爆發出驚呼。
一名孩童指著沈硯白的手尖叫︰"發光了！那粉末在發光！"不知何時，實驗室的紫外燈被助手打開，冷紫色光柱掃過他的指尖。殘留的銀灰色粉末驟然亮起幽藍熒光，在皮膚上勾勒出細密的條紋，宛如活物般蜿蜒游走。圍觀者紛紛後退，李萬貫的師爺突然大喊︰"這...這是官窯防偽的螢石嵌紋術！"
現場頓時炸開了鍋。沈硯白瞳孔微縮，明代官窯的確掌握了用螢石粉末繪制隱形標記的技術，但眼前的熒光條紋排列成復雜的幾何圖案，完全超出了已知的工藝範疇。他迅速掏出證物袋覆住手指，余光瞥見人群中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那個拄著紫檀木拐杖的老者，正死死盯著他手上的熒光，渾濁的眼楮里翻涌著駭人的情緒。
"諸位請看！"李萬貫趁機展開奏折，"這些妖異現象分明是河神警示！若再拖延，必招致洪水之災！"百姓們的騷動愈發激烈，有人開始跪地叩首。沈硯白正要反駁，手機突然震動，助手發來緊急消息︰船艙夾層里的水晶匣子檢測出明代官窯款識，但制作工藝顯示材料來自深海。
"李老爺既然熟知官窯防偽，想必也清楚..."沈硯白舉起裝有熒光粉末的證物袋，"真正的螢石嵌紋需經七十二道工序，而這些熒光條紋的分子排列..."他故意停頓，讓紫外燈的冷光掃過眾人驚愕的面孔，"更像是某種精密的加密信息。"
人群陷入詭異的沉默。李萬貫的喉結動了動，正要發作，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顧淮帶著龍淵研究院的徽章躍下馬背，身後跟著荷槍實彈的安保人員。"沈教授，最新消息。"他壓低聲音，"三星堆遺址發現的青銅殘片，表面熒光反應與這些粉末完全一致。"
沈硯白的心髒猛地一縮。他轉頭望向古鹽倉，那些裹著銀灰色物質的船只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突然想起老者昨夜詭異的消失。當他再回頭尋找，人群中早已不見那道身影，唯有秋風卷起一張泛黃的紙片，上面用朱砂寫著半闕童謠︰"千帆過，螢紋現，莫探鏡淵藏龍殿。"
警戒線外，李萬貫與師爺低聲耳語幾句後突然變了臉色，匆匆帶著鹽商們離去。沈硯白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指尖尚未完全消散的熒光條紋，意識到這場關于"河神顯靈"的鬧劇，不過是某些人試圖掩蓋真相的障眼法。而那些在紫外燈下閃爍的神秘紋路，或許正連接著橫跨千年、跨越文明的驚天秘密。
第二章︰石灰現形
沈硯白握著噴壺的手微微發抖，實驗室特制的飽和石灰水順著壺嘴呈扇形潑向船身。剎那間，銀灰色涂料表面騰起滾滾白霧，刺鼻的焦糊味混著某種腥甜氣息撲面而來。助手甦棠舉著紅外測溫儀驚呼︰"溫度飆升至320c！涂料開始熔融！"
圍觀的警員下意識後退，卻見沈硯白頂著防護面罩沖上前。剝落的銀灰色涂層下，船板縫隙滲出細密的晶狀物，在陽光下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是鹽。"他用鑷子夾起幾粒，聲音透過面罩悶悶傳來，"但普通海鹽不會在300c以上才融化。"
當夜的實驗室燈火通明。光譜分析儀的顯示屏不斷跳動，沈硯白盯著檢測報告瞳孔驟縮︰"碘含量超標27倍，還有東南亞特有的鹵蟲碎屑！這根本不是官鹽，是私鹽！"他調出明代《鹽法志》，泛黃的古籍掃描件上赫然寫著︰"官鹽禁摻異物，違者斬立決。"
甦棠抱著織物分析儀匆匆趕來，發梢還沾著實驗室的冷氣︰"麻布檢測結果更蹊蹺。經緯密度符合17世紀工藝，但原料縴維來自印度孟買——清代兩淮鹽引明確記載，鹽包麻布必用皖地苧麻。"她將檢測數據投映在全息屏上，不同產地的縴維結構圖在藍光中劇烈踫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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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白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揚州知府發來的消息。鹽商李萬貫聯合十三家商號再次施壓，要求三日內結案，奏折里甚至引用《河防通議》︰"熒惑現于河，必祭以白鹽，方可息怒。"他冷笑一聲，將火漆印樣本放進酸堿測試儀——當現代樹脂遇酸瞬間分解時，所謂"兩淮鹽運使司監制"的火漆，露出了塑料基底的真面目。
"他們在偽造歷史。"沈硯白將火漆成分報告摔在桌上，"用明代元素包裝現代私鹽，再借"河神顯靈"制造輿論。但為什麼要用如此復雜的手段？"話音未落，實驗室的警報突然炸響，運河監測系統發來緊急數據︰古鹽倉下游檢測到大量銀灰色物質，正順著水流向入海口擴散。
顧淮帶著龍淵研究院的特勤隊抵達時，沈硯白正在解剖船板夾層。手術刀劃開暗青色合金，露出內層排列整齊的鉛盒，每個盒子都刻著鳶尾花紋章。"這些容器在低溫下保持絕對密封。"沈硯白指著熱成像圖上的藍色區域，"但現在夾層溫度上升，鉛盒開始滲出液體。"
當特勤隊員用液氮槍冷卻鉛盒時，甦棠突然指著光譜分析儀尖叫︰"液體里檢測到三星堆文物同款的未知元素！還有...還有古代葡文的氨基酸序列！"全息投影中，那些神秘符號組成dna雙螺旋結構，與明代官窯的螢石嵌紋在量子層面產生共鳴。
顧淮的通訊器突然響起刺耳的蜂鳴，衛星雲圖上，整個長江三角洲亮起詭異的熒光點。"是銀灰色物質。"他放大畫面，每個光點都對應著一個古代鹽倉遺址，"它們正在形成某種共振網絡。"
沈硯白想起老者留下的童謠，突然沖向存放羊皮卷的保險櫃。當他展開卡洛斯航海圖的瞬間，卷首的鳶尾花紋章竟與船身的鉛盒紋路完全重合。更驚人的是，地圖背面用朱砂標注的"鏡淵"位置，恰好是銀灰色物質濃度最高的海域。
"李萬貫有問題。"甦棠調出監控錄像，畫面顯示鹽商的貨船昨夜頻繁出入廢棄碼頭，"他們運輸的貨物清單上寫著"工業鹽"，但重量與古鹽倉私鹽總量完全吻合。"她放大某幀畫面，貨箱縫隙中漏出的銀灰色粉末，在月光下泛著熟悉的冷光。
特勤隊突襲李萬貫宅邸時，正撞見他在密室里焚燒賬本。但沈硯白的目光被牆上的油畫吸引——16世紀的葡國商船在海上航行，船帆上的鳶尾花紋章正在流血。當紫外線照射畫布，顏料下浮現出明代小楷︰"以鹽為媒，通古今之鏡。"
審訊室的燈光慘白，李萬貫卻出奇鎮定。"你們以為破解了私鹽案？"他擦拭著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楮閃著瘋狂的光，"三百年前，卡洛斯的船隊載著"鏡淵"的秘密沉沒，那些鉛盒里封存的，是能改寫人類文明的基因密鑰。"他突然狂笑，"而現在，整個長江水系都是我們的共振天線！"
顧淮的臉色驟變，衛星雲圖傳來最新數據︰銀灰色物質已形成完整網絡，正與獵戶座方向的脈沖星產生詭異共振。沈硯白抓起卡洛斯航海圖，發現地圖邊緣的星圖開始自行旋轉，最終指向揚州城的坐標——正是古鹽倉的位置。
運河水面突然沸騰，銀灰色物質如巨蟒般竄出，在空中編織成巨大的量子天線。沈硯白望著這駭人的景象，終于明白那些私鹽、偽造的火漆、異域的麻布，不過是龐大計劃的冰山一角。而他們，此刻正站在文明顛覆的臨界點上，與跨越時空的陰謀展開最後的較量。
實驗室的應急燈將沈硯白的影子拉長，在滿地狼藉的玻璃碎片上搖晃。刺鼻的汞蒸氣彌漫在空氣中，檢測儀發出刺耳的蜂鳴，而原本存放鹽樣的冷藏櫃敞開著，里面只剩幾根空蕩蕩的試管。
"監控顯示斷電僅37秒。"甦棠舉著平板電腦，聲音帶著難以置信，"但所有鹽樣、火漆樣本，甚至夾層里的鉛盒碎片..."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通風管道口閃過的一抹暗紅引起沈硯白的注意。
他戴上防化手套，從通風口的積灰中捏起半枚印章。青田石質地溫潤，印文"影月齋"三個篆字刀鋒凌厲，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這枚印章既非官印制式，也無任何鹽商標記，在揚州城數百年的商業檔案里，從未出現過這個名字。
"汞泄漏不是意外。"沈硯白將印章裝進證物袋，金屬盒里殘留的銀灰色物質在紫外線照射下，竟與印章邊緣的凹槽完美契合，"有人要徹底銷毀證據。"他想起李萬貫審訊時癲狂的笑聲，還有那幅暗藏玄機的油畫，後頸不禁泛起寒意。
顧淮帶著特勤隊趕到時，實驗室外的走廊站滿了聞訊趕來的警員。"運河下游發現異常。"他調出衛星圖像，銀灰色物質突然停止擴散，轉而向古鹽倉方向回流，在水面勾勒出巨大的鳶尾花紋章，"更奇怪的是，所有與案件相關的監控數據，從昨晚八點開始全部消失。"
沈硯白的手機在此時震動，匿名號碼發來一張照片︰泛黃的古籍頁面上，"影月齋"三個字被朱砂圈起，旁邊批注著蠅頭小楷︰"守鏡淵之秘，承星圖之約"。還未等他細看，消息便自動刪除，只留下屏幕上不斷閃爍的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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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棠，查明代徽商秘檔。"沈硯白將證物袋遞給顧淮，"這枚印章的篆刻風格，與萬歷年間徽州篆刻名家程邃極為相似，但..."他頓了頓，"程邃晚年只為皇室刻印。"
深夜的揚州城籠罩在細雨中，沈硯白獨自來到東關街。青石板路在雨霧中泛著冷光，他按照古籍線索找到一處老宅，斑駁的門楣上"影月齋"三字早已褪色。推開門的瞬間，腐朽的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堂屋供桌上，供奉著卡洛斯的畫像，旁邊赫然擺著與古鹽倉船身相同的銀灰色容器。
就在他舉起手電筒的剎那，後頸突然傳來刺痛。黑暗中伸出一只戴著青銅護腕的手，捂住他的口鼻。意識消散前，沈硯白瞥見供桌下露出的一角麻布——上面印著的"兩淮鹽運使司監制"火漆印，與實驗室檢測出的現代樹脂材質如出一轍。
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實驗室的備用倉庫。甦棠舉著急救箱，臉上滿是焦急︰"你昏迷了整整三小時！顧淮帶隊搜查影月齋，結果..."她調出執法記錄儀畫面，只見老宅早已人去樓空，供桌上只留下半卷殘破的《水經注》，書頁間夾著的，正是沈硯白丟失的那半枚印章。
第三章︰光影秘辛
揚州老茶館的竹簾被秋風掀起一角，沈硯白望著銅壺里翻涌的碧螺春，水面倒映著陳阿四布滿老年斑的手。退休鹽工的藍布衫洗得發白，懷中掏出的青銅鎮紙卻泛著幽幽冷光，雲紋雕刻間還嵌著細小的銀灰色粉末。
"乾隆年間，鹽影會..."陳阿四的聲音壓得極低，布滿血絲的眼楮警惕地掃視四周，"他們把太湖石磨成粉，混著螢石、蚌殼灰做成涂料。月圓之夜往運河里一潑，再用銅鏡反光..."老人的喉結滾動，"就能造出千帆競發的幻影，趁著官兵被虛影引走，偷偷運私鹽。"
沈硯白的瞳孔驟縮。他想起瘦西湖畔那些神秘船只，還有李萬貫密室里焚燒的賬本。手指剛觸到鎮紙邊緣，窗外突然傳來破空聲！青銅鎮紙應聲碎裂，飛濺的碎片在桌面上劃出火星。陳阿四慘叫一聲，幾枚淬毒的銀針擦著他耳際釘入木柱。
"小心！"沈硯白猛地拽住老人後領。茶館里頓時亂作一團，茶客們尖叫著四散奔逃。黑影從屋頂破瓦而入，黑衣人蒙著面，腰間彎刀泛著青芒。陳阿四被鐵鉗般的手臂扣住脖頸，掙扎間，老人袖口滑落半張泛黃的信箋。
沈硯白撿起信箋的瞬間，黑衣人突然發力。木窗轟然炸裂，碎木片裹著落葉紛飛。他追到街邊時，只看見巷尾閃過的黑色衣角，陳阿四的布鞋孤零零地躺在青石板上，鞋幫上還沾著未干的銀灰色涂料。
"教授！"甦棠舉著物證袋氣喘吁吁地跑來，"茶館地板縫隙里提取到新物質，光譜分析顯示..."她的聲音突然卡住，"除了太湖石成分，還有三星堆青銅殘片里的未知元素。"
沈硯白展開皺巴巴的信箋，蠅頭小楷寫著︰"鏡淵之鑰，藏于鹽影；螢石為引，星圖自明。"落款處蓋著半枚殘缺的印章——正是他在實驗室通風口撿到的"影月齋"印記。
當夜，龍淵研究院的地下實驗室亮如白晝。沈硯白將茶館采集的涂料樣本放進粒子對撞機，幽藍的光束中，太湖石粉末竟開始自動排列，組成與古鹽倉船身相同的量子結構。更驚人的是，當模擬月光照射時，這些粉末懸浮在空中，投影出1588年卡洛斯船隊的全息影像。
"他們在復刻古代技術。"顧淮盯著監測屏幕，衛星雲圖上，長江流域的銀灰色物質突然集體發光，在夜空中連成璀璨的星圖，"但為什麼要在兩百年前的鹽影會手段里，摻入外星文明的元素？"
沈硯白的目光落在破碎的青銅鎮紙上，斷裂處露出的夾層里，藏著枚微型金屬芯片。當芯片插入電腦，跳出的竟是段加密視頻︰畫面中，李萬貫跪在"影月齋"的牌位前，面前供著卡洛斯的權杖復制品，而背景牆上，用銀灰色涂料繪制的星圖正在緩緩旋轉。
"三日後，秋分月圓。"李萬貫的聲音沙啞而狂熱，"當千帆幻影重現，鏡淵的封印將徹底解開..."畫面突然扭曲，出現老閘頭的影像，老人拄著拐杖，目光穿透屏幕︰"記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那些妄圖用幻影操控現實的人，終將被自己制造的迷霧吞噬。"
實驗室的警報驟然響起，運河監測系統傳來緊急數據︰古鹽倉遺址的銀灰色物質開始沸騰，形成巨大的漩渦。沈硯白抓起父親留下的懷表，表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逆向旋轉。窗外，烏雲遮蔽了月光，而瘦西湖方向，隱隱傳來千船齊發的號角聲，卻沒有一絲船影。
潮濕的霉味混著鐵銹氣息撲面而來，甦棠趴在鹽倉地基的裂縫前，頭燈照亮磚縫間半埋的泛黃紙片。指尖剛觸到殘片邊緣，指甲縫便嵌進細碎的銀灰色粉末——和那些神秘船只表面的物質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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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教授！"她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鹽倉里激起回響，"找到疑似乾隆年間的鹽引！"鑷子夾起殘片的瞬間，腐朽的紙張發出脆弱的脆響。正面的朱批字跡已暈染成暗紅，依稀可辨"兩淮鹽運使司"字樣，而背面赫然是一幅八卦方位圖，每個卦象旁用蠅頭小楷寫著︰"望日卯時，鏡陣成影"。
沈硯白的呼吸驟然急促。他取出便攜式光譜儀，紫光掃過紙面的剎那，隱形墨水繪制的星圖在虛空中浮現，與卡洛斯航海圖上的標記完美重合。更詭異的是，殘片邊緣整齊排列的齒孔，間距和形狀竟與現代35膠片的片孔分毫不差。
"這不可能..."甦棠調出文物數據庫，"清代鹽引采用竹紙，齒孔工藝是19世紀膠片發明後才出現的技術。"她將殘片放在顯微鏡下，縴維結構顯示的確是乾隆年間的皖地苧麻，但齒孔邊緣的切割痕跡，分明帶著激光灼燒的焦痕。
實驗室的夜燈在凌晨兩點依然亮著。沈硯白將鹽引殘片與三星堆青銅殘片的數據進行疊加，全息投影中，八卦方位圖突然開始旋轉，最終組成一個巨大的鏡面陣列。當他輸入"望日卯時"的時間參數，畫面里的銀灰色物質在運河水面凝結成無數面銅鏡，將月光折射成璀璨的光網。
"他們在制造時空共振裝置。"顧淮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衛星雲圖上，長江流域的銀灰色物質正在匯聚，形成八卦形狀的能量場，"李萬貫的手下在各個古鹽倉遺址放置了三百六十面青銅鏡，秋分望日恰好是滿月..."
話音未落，實驗室的警報突然炸響。甦棠盯著監測屏幕，瞳孔驟縮︰"運河底檢測到異常震動！那些神秘船只的夾層里..."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全息投影中，鉛盒內封存的未知液體開始沸騰，化作銀色霧氣滲入河床。而鹽引殘片的齒孔突然發出幽藍熒光，在空中投射出倒計時︰015959。
沈硯白抓起父親的懷表，表蓋內側浮現出與齒孔排列相同的星圖。當他將懷表對準全息投影，古老的機械齒輪與現代的量子數據產生共鳴，時空在實驗室中泛起漣漪。透過扭曲的光影，他們看見乾隆年間的鹽影會成員正在運河畔忙碌，將混著太湖石粉的涂料潑入水中，而那些人的服飾上，竟別著鳶尾花紋章的徽章。
"鏡淵不是地名..."沈硯白突然頓悟，"是時空共振的臨界點！"他調出古地圖，所有古鹽倉的位置連成的八卦陣眼，正中心赫然是揚州瘦西湖。而此刻，運河水面開始劇烈沸騰，三百六十面青銅鏡破水而出，在月光下組成巨大的反射矩陣。
李萬貫的身影出現在無人機傳回的畫面里。他站在瘦西湖湖心亭，手中握著卡洛斯權杖的復制品，癲狂的笑聲混著擴音器的電流聲傳來︰"兩百年前，鹽影會用幻術掩蓋私鹽；兩百年後，我們用科技重啟鏡淵！當月光穿透時空的齒孔，整個宇宙都將為我所用！"
沈硯白看著手中的鹽引殘片，齒孔的熒光愈發強烈。他突然明白，這些看似矛盾的古代工藝與現代技術，實則是跨越時空的文明接力。而他們，必須在倒計時歸零前，破解古人留下的密碼，阻止這場足以撕裂時空的災難。
秋雨敲打著鹽運使衙門朱漆大門，沈硯白攥著禁令的手指微微發顫。宣紙上"案情涉密，即刻停審"的朱批墨跡未干，可他分明看見衙役們搬運的測繪儀器箱，邊角沾著熟悉的銀灰色粉末。
"沈教授，有新發現！"甦棠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帶著壓抑的驚惶，"衙門采購的德國進口鏡片，光譜分析顯示..."她突然壓低聲音，" 元素排列方式和古鹽倉船身涂料吻合度97，而且..."電流聲中夾雜著翻頁聲，"采購清單的簽字人，是李萬貫的遠房堂弟——上周在茶館"偶遇"給您提供線索的那位。"
沈硯白的目光掃過衙門前新立的測繪標桿。黃銅目鏡在雨中泛著冷光，他掏出微型檢測筆劃過鏡片邊緣，銀灰色粉末立刻在試紙上顯出幽藍熒光。記憶突然閃回三天前，那個自稱"退休鹽商"的中年人如何在茶樓偶遇他，又如何"偶然"提起乾隆年間的鹽影會秘聞。
"他們從一開始就在引導調查方向。"沈硯白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陳阿四被擄走時，黑衣人腰間那枚鳶尾花紋章的青銅扣。他轉身走向衙門對面的綢緞莊，二樓雅間的窗欞恰好對著鹽運使司後院。
掌櫃是龍淵研究院的線人，遞來的密檔照片上，數十箱標著"測繪儀器"的木箱正被搬上李萬貫的商船。放大照片，箱角破損處露出的不是鏡片，而是排列整齊的青銅鏡——鏡面刻著與鹽引殘片相同的八卦紋路。
"沈教授，運河監測系統報警！"顧淮的聲音帶著呼嘯的風聲，"銀灰色物質開始沿著測繪標桿的布局匯聚，那些鏡片正在組成..."他的聲音被劇烈的電磁干擾切斷，衛星雲圖突然布滿雪花。沈硯白望著衙門屋頂林立的測繪標桿，在雨幕中連成巨大的八卦陣圖。
深夜的研究院實驗室，甦棠將鹽運使衙門的建築圖紙與古鹽倉遺址重疊。當她旋轉圖紙45度，所有測繪標桿的位置恰好對應著乾隆年間揚州城的私鹽轉運點。更驚人的是，衙門地基下方檢測到空心結構，聲波成像顯示，那里藏著數百面青銅鏡組成的巨型陣列。
"他們要在秋分月圓夜，用整個揚州城做共振裝置。"沈硯白舉起鹽引殘片，月光透過實驗室窗戶，齒孔在地面投下細密的光影，與測繪標桿的排列如出一轍。他突然想起父親懷表里的星圖，此刻正在保險櫃中發出細微的震動。
警報聲驟然響起時，沈硯白正盯著李萬貫堂弟的檔案照片。照片上的人戴著金絲眼鏡，嘴角的弧度與審訊室里的李萬貫如出一轍。而檔案最下方的備注欄，用紅筆標注著︰"曾就讀于里斯本理工學院量子物理專業"。
窗外，運河方向傳來沉悶的轟鳴。沈硯白抓起檢測設備沖出門，雨幕中，鹽運使衙門的測繪標桿同時亮起銀灰色光芒，在夜空勾勒出巨大的時空坐標。而那個自稱提供線索的鹽商代表，此刻正站在衙門屋頂，手中的權杖復制品與卡洛斯的鳶尾花紋章，在閃電中交相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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