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死心，用陶碗舀起一捧海水，親手燒干，碗底赫然留下一層潔白結晶，仿若精鹽凝雪。
“果然是咸水……可為何無一生靈？”他眉頭緊皺，“是海水之毒，亦或這片天地之主刻意為之？”
他看向海天交匯之處，天地蒼茫，浪濤無邊，一種莫名的荒寂與孤獨從靈魂深處涌起，仿佛在這一界，他是真正的唯一。
他駐足海邊，采集浮石、海砂、干枝，搭建起臨時營地。
並未久留太久，便帶著收獲踏上歸途，折返東極山下。
路無塵佇立山腰，負手而立，目光深邃如淵，“剩余四極，尚未觸及……若仍循舊道，恐再耗時年余，未免太慢。”
他回首望向山下營地，那是一處經過百余日苦心經營的庇護所，獸骨築欄，青石為牆，周圍林木井然，一切已臻完善。
“若能騰空而行，省去開路之難，豈不事半功倍？”他目中漸現光芒，隱有靈光流轉，“熱氣升騰而羽行，正可成行空之舟。”
“與其原路返回，不如造一個熱氣球。”他定下心神，旋即投入建造。
營地頃刻間化為百匠之場。
路無塵一人分身數用，斧劈藤皮，繩編骨纜，熔煉獸油，織制巨帆。
整整數月，日夜不息。
他采集各種油脂煉成引焰之膏，又從竹林中采得“風骨縴維”和動物皮囊，編制成可抗高溫的輕囊，四周布置火銅環槽，以維穩氣流。
為防天氣突變、空中傾覆，他又以輕木骨材手工打造滑羽翼，精巧輕盈，可臨空滑翔百丈，以備墜空之危。
七月之後，一艘龐大的熱氣球于山腰營地中悄然成形。
舟高三丈，氣囊寬盈十步，底座嵌大型加熱灶具，能借自然火焰穩穩升空。
路無塵立于舟首，遙望蒼穹。
“這天，終究不是為飛鳥所獨霸之域。”他淡然一笑，拍了拍身邊三頭忠犬，“這回，便讓你們也體驗一回凌空之旅吧。”
翌日清晨，天色微曦，朝霞映照之下，東極山的營地燃起升騰烈焰，熱氣球緩緩騰空，破霧而起，向著來時的高山，翱翔而去。
風雲變幻，雲海奔騰，路無塵一人一舟，攜犬凌空，繼續踏上旅途。
路無塵踏雲而行，熱氣球在天穹間緩緩滑落，歷經一個多月高空漂泊，終于重回熟悉的大地。
他微微皺眉，雖航線略有偏移，卻仍落在最初駐地的幾十里之內，已是極為不易。
遙遙望見那座他最初落腳的山嶺，宛若一位沉默的老者，屹立在天地間。
路無塵將熱氣球隱藏于密林之中，安置妥當，便朝著最近的哨所踏步而去。
那是他最初開闢的前哨之一，已多年未歸，石木結構間布滿蛛絲霉斑，腐葉潮濕之氣撲面而來。
此地雖名為哨所，現下卻更似荒墳幽冢。
路無塵並不多言，取出隨身之火石，燃盡腐敗枝葉，打來些許清泉，灑淨塵垢。
片刻之後，石桌露出斑駁紋理，箱櫃中亦尋出幾件昔年所藏之器，有打火工具、數根木柄工刃，甚至還留有數份烘干密封的麥餅罐頭。
略作整頓，他便重新啟程，踏上歸山之路。
此番歸來，路無塵心中五味雜陳。
昔日他一鋤一斧開闢的營地，今朝卻已荒草沒膝。
那運轉不息的水車，早已斷軸崩架；灌溉渠道被泥沙填滿，原本井然有序的田壟，如今成了雜草與野藤的樂土。
“無主之地，終將歸于大荒。”路無塵喃喃自語，拾起一粒干癟之果，苦澀不堪，神情卻不悲不喜。
他並未駐足修繕，知曉這不過是途中一站，便簡略整理食具，再次踏上山路，朝著他最初降世的那座山頂走去。
此路他已無數次行走，幾可閉眼而行。
轉過數道熟悉石階，越過殘垣斷壁，那片幽暗的山洞赫然在目。
他走入洞中，意欲盤坐休息片刻，卻在剎那之間，耳畔傳來一道空靈而古老的聲音“試煉者踏入中極山，成功抵達五極之一，額外加分已計入總評。”
路無塵瞳孔微縮，神色微凝。
“中極山？”他緩緩抬眸，望向石壁盡頭，“原來如此，這里是五極之一。”
“為何昔日入此數次，未聞此聲？唯今之行，始得此異象……”路無塵低吟沉思，心中一線靈光閃過。
他忽有所悟，莫非是因為之前前往“東極山”的原因？
就像是開啟了某種任務，所以這“中極山”才會有反應。
“此前我游歷東極山，如今再返中極，此處的試煉提示才得顯現。”路無塵緩緩站起，神情愈加堅定。
“既知五極方位，余下者，西極、南極、北極，當一一探尋。”
既然已然知曉這五極山脈乃是試煉關節的關鍵所在，路無塵便不再如初來時那般迷惘。
在這中極山下的營地，他沒有急于出發，而是心懷謀略，著手整頓自身根基。
“修為無存，便以凡人之軀踏遍五極，但凡事皆需基石。”路無塵心中默念，旋即展開了一場大規模的重建與規劃。
他首先修繕那座久已停轉的水車，更換殘破的木葉，使之再度轉動，帶動流水，灌注良田。
溝渠也一並清理，淤泥盡除，重新鋪設水路，引山泉繞田，涓涓不息，仿佛重煥生機。
田壟之中，路無塵重新播撒早年儲藏的谷種，用他配制的木灰和堆肥滋養土壤，幾日之間，綠意盎然，地氣蒸騰，竟有幾分萬物初生的氣象。
果林一側，他以斧劈鋸削，剪枝修干，又以自制的藥渣驅蟲除害，那些荒廢多年的果樹煥發生機，枝條柔韌，葉繁花密，一縷縷清香隨風而起，似乎早已察覺主人的歸來。
隨後，路無塵又踏入山林，捕捉他當年放生的那幾只野兔與牛羊。
它們久在野外，早已野性十足，但仍記得昔日熟人氣息，被他一一引回圈中，重新馴養，漸入軌道。
“若無穩固之基，何以遠征？若無糧草之供，何談五極之行？”他喃喃自語。
雖然他如今體魄強健，五髒六腑皆因呼吸法與營養充足而淬煉如銅牆鐵壁，但這般龐大的工程仍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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