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早些動身前往，探個究竟。
“可。”姜小玲起身，目光悠然，“兩日後，我們便啟程。”
……
“前方便是亂州疆界。”執掌靈舟的姜小玲回首提醒，聲音在風中回蕩。
路無塵微怔，略顯意外，“如此之快？這不過才行了三日光景。”
“妖州與亂州之間，並無阻隔之界。”姜小玲輕笑。
路無塵沉吟片刻，忽而問道︰“我听聞亂州乃魔道繁盛之地，緣何不稱‘魔州’，卻反喚作‘亂州’？佛州、文州皆以道統命名，為何魔道卻避而不言？”
姜小玲听後笑了，笑聲清脆如玉珠跌落，“你顯然對魔修、魔道之事所知甚淺，對亂州更是霧里看花。”
“亂州，乃元央界最混亂之地，卻也是規矩最森嚴之地。”她一邊掌控靈舟，一邊娓娓道來，“所謂‘亂’，是因萬道並存，族群紛雜，人、妖、靈，皆可修行，無所禁忌，是一個真正的萬道之州。”
“而規矩森嚴，是因強者太多，若無束縛，便是血流成河。”
“你或許不解，為何不稱魔州。”她笑著從袖中取出一顆赤紅靈果，輕啃一口，“只因魔道之人，從不以‘魔’自矜。‘魔’者，不過世人之稱。”
“你在金鼎宗時，未曾听聞過這些？”
路無塵搖頭︰“宗中我接觸的記載，多為泛泛之談。”
姜小玲眼中閃過一抹調侃，輕笑出聲︰“你定是受了那些凡塵話本的影響。”
“你可知，‘魔’為何物？”
她咬了一大口靈果，神情自若。
這一問，卻將路無塵問住了。
他想了想，只能將自己所知說出︰“魔道……應是相對正道而言的修行之路。修煉魔功者初期進展迅猛，然越往後越易遭反噬、墮入魔障……”
話音未落，姜小玲已是笑得前仰後合，連靈果都差點掉落。
“哈哈哈，原來如此，怪不得你總帶幾分對魔修的輕視，竟是如此看待魔道。”
“修仙界何來正魔之分？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她眼眸清亮，望著天際，聲音緩緩低沉，“魔，是一種執念。若你願，亦可為魔。我亦可。”
“你是說……”路無塵眉頭微皺，隱隱不解。
“我不說，你自會看明白。”姜小玲忽而閉口，賣了個關子，“魔道從不是你想象中那般嗜血殘暴。若真如此，早被萬仙盟合力剿滅，又豈能在這世間綿延至今？”
兩人言語未畢，前方雲霧驟散，一座巍峨恢弘的仙城，陡然映入眼簾。
仙城之中，寶塔林立，神宮浮空，靈氣噴薄，彩光交匯，宛若天外神境降世。
“哈哈，到了。”姜小玲臉上浮現難掩的笑意，“這便是亂州唯一的仙城，魔都，這里可是魔道樂土。”
路無塵凝望遠方，只見魔都之中，道者如織、飛舟如雨，一派生機勃勃之景。
他心中震撼，不由輕語︰“這……便是魔都？”
姜小玲帶著路無塵步入魔都，穿過高樓林立、靈光環繞的主街，在一處靈脈交匯的靜地，租下兩間洞府，權作落腳之所。
初入洞府，路無塵仍覺心中狐疑，不由自主地開口︰“咱們一路進城，也沒見什麼嗜血殘忍之輩，這魔都，怎麼看都和其他仙城無異，怎麼……不都是魔修嗎？”
姜小玲輕笑，語氣平靜卻意味深長︰“魔道之中，雖有魔修，卻非盡為魔修。亂州匯聚百道千法，萬象並存，所謂魔道，不過是道心不同罷了。”
第二日清晨，靈氣澄明，路無塵心有所思，決定出門走走。姜小玲應聲相隨。
兩人行至一座靈杏廣場，只見廣場正中，一位中年修士盤膝坐于靈杏古樹之下，身前布設法壇，靈光陣陣。
法壇四周，十余位修士或立或坐，皆神色肅然，似在聆听其言語。
那中年修士望見姜小玲，神色不動，略一點頭。
姜小玲也拱手回禮。
“那人是誰？”路無塵低聲問道。
“他是羅浮山主，是一位大修士，在此設壇論道。”姜小玲神色凝重地回答，“這是魔道中的傳統，無論你是哪一門哪一派，哪怕是妖族、文修、佛修、劍修……只要有道可言，皆可設壇講述己道，亦可登壇質詢。”
路無塵眼中閃過一抹驚異，“這……听上去倒有些像凡俗中的講學傳道、辯理聚賢？”
姜小玲微笑，點頭道︰“正是此意。魔道，雖稱‘魔’，卻尤重傳承與感悟。設壇講道，既可弘揚自身之法，也可吸引志同道合之人，聚力修行。”
路無塵怔然良久。他自認為“魔道嗜血”、“魔修殘暴”，此刻目睹所見所聞，心中忽然泛起一絲動搖與思索。
“這……竟是魔道？”他低聲呢喃。
姜小玲望著他，輕聲道︰“你會慢慢明白，所謂魔與道，不過是一念之差。”
此時，遠處傳來陣陣鐘鳴，那是魔都議道鐘響，有一位“競天道”的化神境修士即將在天心廣場設壇講述魔道的奧義，引得整座仙城無數修士奔赴。
路無塵望著人流如潮，感受到那沸騰的氣息，不由握緊了拳。
“看來，這亂州，比我想象得要精彩得多。”
修行，果然並非盡是打打殺殺！
路無塵目光微凝，隨著姜小玲一道走進廣場。
只見廣場正中，一座龐大的講壇依勢而建，呈扇形而開，如星辰拱月般環繞中樞之位。
一尊灰袍老者負手而立，神情沉靜，如山岳般巍然不動。
他，便是設壇講道的主角，一位魔道“競天道”化神修士。
此刻講壇四周，早已座無虛席，四方來客，密密麻麻，不下數萬人。
姜小玲牽著路無塵擠入人群，尋得一處中間靠前的座位落座。
一陣古樂悠悠而起，絲竹之音如泉水流瀉，虛空之中靈紋浮現，似在調息四方氣機。
隨著樂音漸歇，場中瞬息寂然，連呼吸都顯得輕微。
化神老祖緩步登壇，目光似蘊星河。他環視四周，開口緩緩︰
“多謝諸位前來听我一言講道。”
聲音平和，卻字字如鐘，震入人心。
“今日設壇，是為亂州後輩而開，若有講述不周，還望見諒。”
話鋒一轉，老祖目光微凝，聲音忽然鏗鏘︰“你等修行所涉道統或有不同，但于魔道中，卻有一共識——道統不重！”
“你等可知，何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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