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研究所坐車離開,回家拿東西的這一行程,由于甦倫娜的插手,結束的比預期的要快很多。
到達地方後,林顯福道謝過後,一臉平靜地從車上下來,隨後由工作人員引領去準備給他下榻的地方。
不多時,林顯福穿過幾棟樓下,來到一間公寓樓里,坐上電梯來到了為自己安排的房間。
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位置,為自己的到來感到驚訝的柳雁秋。
“回來的這麼快?”
柳雁秋疑惑地問了一句,又看到他跟去之前別無二致的打扮,“呃,怎麼空著手回來?”
听到問題,林顯福沉默了好一會,才苦笑著,聳了聳肩道︰“一言難盡,不提也罷。”
“是麼……”
柳雁秋啞然無言,看了他的表情幾眼,識趣地沒有再追問下去,轉移話題道︰“白教授帶著助理,在里面為你收拾房間。”
“因為想到你會在里面住起碼一周以上,所以她尤為上心。”
柳雁秋淡淡笑著︰“現在應該收拾得差不多了,你進去看看吧。”
“好的,十分感謝。”
林顯福默然道謝,點點頭,大步朝里面走了進去。
“……我下樓吹吹風。大概十分鐘。”
在兩人擦肩而過時,柳雁秋輕聲說著,隨後雙手插著兜,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林顯福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又嘆了口氣,才別過頭,朝房間走去。
……
說是收拾房間,其實更確切的說,是“指揮”其他人收拾才對。
“這里應該這樣擺放……”
“床板與被褥都換過新的了嗎?”
“啊,這面鏡子麻煩也幫我擦干淨……”
時間已經臨近凌晨,但此時在房間里,向幾個生活助理發布施令的女孩依然毫無困乏,樂此不疲地打造著這間四十多平米的公寓房。
由于腿腳不便,白綿日常的生活起居都需要有專門的護理人員服侍,才能正常生活。
她請有三名手腳利索的女性助理,分三班倒,照顧生活起居。本來她們三人是踫不到一塊的,但今日遇到了特殊的情況,才不得已向她們提出了要求,在這麼晚還在幫忙。
女孩知道自己的請求有多麼無禮,因而也允諾了有額外的獎金,願者自來。
最終,她們三人都感動于白老板往日的品行,爭先搶後地加班加點,替老板排憂解難。
待房間收拾得差不多,接近煥然一新時,白綿才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著留下一個,把另外兩個放行下班了。
就在她們二人剛走了沒多久,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白綿本來呆坐在輪椅上,想著些什麼,一听到這道聲音時,雙眼微微發亮,抬起頭看向門口。
果不其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阿福。”
白綿定定看向他,嘴角上揚,綻放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你回來啦。”
她把雙手交疊置于大腿,頭呈45°仰起,笑容燦爛地看著林顯福,像是一個守候在家多時,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
“嗯……”
林顯福低下頭,與白綿溫柔的視線對觸,嘴角微微咧開,也笑了起來︰“回來了。”
看到林顯福的出現,站在白綿身後的助理便識趣地俯身在白綿的耳畔小聲說了幾句。
隨後就見得白綿點了點頭,助理朝著林顯福微微鞠了一躬,小跑著從房間離開了。
她們的說話聲音量很小,自然也逃不過林顯福的耳中,但此時此刻,他沒有其他心情去理會這些瑣碎的小事。
“阿福,怎麼了?”
白綿對林顯福的了解很深,看到他回來之後的表情,以及眉宇間凝聚著難以散開的憂愁,便若有所思地問道︰“回去的路上,發生了什麼事?”
“……”
林顯福眼神低垂,靠在她身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肩頭有些耷拉著。
面對他人的時候,他很少會暴露出自己的軟弱,即便是內心再苦悶,對遇到的事情再煩惱,也極少會露出來。
但在白綿的面前時,林顯福發現,自己沒有那麼愛藏事。
在她的面前,自己可以卸下所有對外佩戴的面具,盡情地做回自己。
“我……”
斟酌再三,再加上白綿的追問下,林顯福決定還是把剛才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听清楚事情的始末後,白綿輕輕點了點頭,理解了他心中的苦悶。
“阻止你回去的做法,確實太過不講情面。”
白綿微微皺眉,有些感同身受地碎碎念︰“不過……想到做出這種事的人是她,我竟然也不覺得意外。”
“你不是才和我說過,不該在別人的背後說壞話嗎?”
舒談了一番後,林顯福沉悶的心情也有所緩解,微笑道︰“怎麼現在連你也開始帶頭說起了?”
“一碼事歸一碼事。”
白綿輕輕哼了一聲,旋即心里想起了第一次與她見面時,兩人產生爭吵的事情,皺起眉頭,不滿地說道。
“何況,我覺得我說的都是實話,她就是這樣的人。
不僅十分固執、還不知變通、擅自為他人套上標簽、我行我素,不管他人的看法……從任何角度來看,她都是一個古板的人。”
“是啊,你說的或許沒錯。”
這些性格的特質,林顯福也感同身受,但不得不說的是,還有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無法忽視。
“但即便是這樣古板的人……
一想到她身上所懷揣的為他人而行動,為保護自己的親人而毅然行動的理念,我發現我居然無法對她討厭起來。”
林顯福默默地說道︰“因為我試著更換了一下角度,若我位于她的位置,或許我會做的比她更決絕吧。”
“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我感到尤為煩悶,既為自己的不成熟而煩惱,也為自己心中對她升起的一絲認同而感到不適。
……或許,我跟她是一類人,都是極為固執的怪胎。”
一對柔軟溫暖的小手,放在了林顯福的手上,與他緊緊捉在一起。
林顯福抬頭看去,與白綿溫柔的眼神對視著,嘴唇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
“有的時候,你就是會這樣,陷入自我煩惱。”
白綿輕輕笑著,“但我覺得,大可不必哦。
因為在我心中的阿福,遠比她要更堅強。不會被如此簡單的小事所折服,你說是嗎?”
林顯福的喉頭動了動,但沒有說出話來。
良久之後,他才點了點頭,暢談過後,心頭的陰霾逐漸消散,顯露出底下堅韌的底色。
“你說的對。”
林顯福的表情逐漸平靜下來,“或許,是我想的太多了。”
兩人對視片刻,同時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