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兒，你這是怎麼了？”
一大清早，老朱就看到朱標哈欠連天，雙眼紅腫。
“沒，沒怎麼。”
朱標灌了一口濃茶，強打起精神。
昨夜二弟他們拉著自己唱歌，玩到丑時三刻才睡覺，若不是常姐姐過來，恐怕二弟他們要玩通宵。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對著朱標吩咐道︰“去，你去換一身衣裳，咱們出宮去轉轉。”
朱標放下茶杯︰“出宮？”
“對。”朱元璋點了點頭︰“這不年底了嘛，咱們出去看看百姓日子怎麼樣。”
說完，老朱招了招手，讓吳吉祥把衣服給拿了過來。
等朱標換好衣服，兩人出了御書房。
老朱看了一眼被蓋住的小車，遺憾的嘆息了一聲。
他很想開著這車上街去，奈何還沒學會開車，宮里也沒有人會開。
兩人上了馬車，晃晃悠悠的出了皇宮。
一到街上，老朱還沒下車，都能感受到熱鬧的氣氛。
吆喝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走馬行車聲，幼兒歡笑聲，交織在一起。
老朱忍不住掀開窗簾，往外望了望，隨即看到的便是絡繹不絕的人群。
馬車在這種路段根本走不快，老朱索性讓人停車，帶著朱標從車上下來。
走在人群中，感受更直接。
最直觀的就是，街道店鋪掛上紅燈籠，許多百姓都穿著新衣裳，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這種情況老朱很少看見。
洪武九年年底，老朱也帶著朱標出來逛了一圈應天府。
只是那時盡管是年底，百姓依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身上穿的大都也是補丁遍布甚至是破爛不堪的衣服。
街道冷冷清清的，購買年貨的百姓相當少。
老朱記得當時自己逛了兩條街，就覺得索然無味，洪武十年便沒有出來暗訪。
沒想到今年不僅應天府變了個樣，百姓也變了個樣。
“走，咱們去這鋪子看看。”
老朱指了指旁邊的店鋪。
旁邊的是一家布店。
不知是不是受了大明織布局的影響，店鋪門口除了堆著一大堆布料以外，還用竹竿撐著一些成衣在販賣。
一大群百姓圍在攤位前，挑選著布料跟成衣。
老朱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對著一個小老頭開口詢問︰“這位大哥，咱瞧你都挑了幾種花色的布料。怎麼，打算給一家人都做一身新衣裳？”
老頭回過頭來，有些警惕的看著老朱一行人︰“您們是……？”
“別緊張，我等是行商，從外鄉而來，看能不能在應天府做點什麼小買賣。”
老朱胡亂的編了個理由，接著問道︰“咱瞧著應天府百姓好像挺有錢的，人人都穿沒補丁的衣服，人人都在置辦年貨。像老大哥你這樣，一口氣買不少東西的，人不少哦。”
听到老朱這話，小老頭露出一張笑臉︰“那可不！現在大家過的生活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老朱裝著很驚訝的樣子，不露痕跡的問道︰“老大哥，這是為何？”
小老頭朝著皇宮的位置拱了拱手︰“這都得感謝陛下！”
“若不是陛下讓咱們應天府成為經濟特區，讓無數像您這樣富貴的老板來咱們應天府辦工廠、開店鋪，咱們百姓哪能過上現在這樣好的日子。”
老朱听到小老頭夸獎自己，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對著朱標挑了挑眉，像似在說，看見沒，你老子多受百姓的愛戴。
“工廠鋪子多了，這缺的人手就多了。”小老頭把買好的布料夾在腋下，繼續道︰“有學問的，隨便找個賬房的活，一月拿個三五百文的月錢，真的是美滋滋！”
“像小老頭我這種大字不識，只有一把子力氣的，只要舍得干，同樣也能找到一月兩三百文錢的活干。”
說道這個話題，小老頭像打開話匣子一般︰“小老頭給東家挑煤炭，雖然辛苦了點，但每月都能拿到兩百五十文的銅錢，東家還包吃中午一頓飯，並且月錢也不拖欠，每月最後一天，干完活，就結算工錢。”
“就小老頭一家來說，我跟我的三個兒子挑煤，兩個兒媳婦又去了紡織坊做工，一月能賺一兩多銀子！”
“一月賺一兩多銀子，說出去誰會相信？”
小老頭感嘆一句︰“老板您是不知道，以前咱們雖住在應天府，但是窮啊！”
“就拿去年來說，別說填飽肚子，就是出門，一條褲子都要換著穿。”
“要不是能偶爾撿點煤渣，小老頭去年就被凍死在冬天里了。”
說到動情處，小老頭眼眶都紅了，哽咽道︰“所以說，咱們的陛下真的是活菩薩吶。沒有陛下這道政令，咱們還是過著以前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永遠沒有盼頭的日子。”
“現在好多人都給陛下立了長生牌，每日都拜拜，希望陛下能長壽平安，咱們百姓還指望著跟著陛下能把日子越過越好！”
听到這老頭把自己比作活菩薩又給自己立長生牌，老朱下意識說道︰“使不得，使不得，陛下怎麼能讓大家給他立長生牌呢……”
“你這人好生無禮！”小老頭說變就變，臉色一下冷了下來︰“咱們感恩陛下，又不能面聖當面感謝陛下，給陛下立個長生牌怎麼了？”
“你又不是陛下，你在這說什麼使不得？你能代表陛下？”
“你如果再敢這樣大言不慚，我就叫巡捕，把你們抓進大牢！”
說完，小老頭看都不看老朱等人一眼，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
“這……”
老朱哭笑不得。
這人上一秒，還笑臉相談，下一秒就翻臉拂袖而去。
自己弄經濟特區，也只是驗證重商，到底能不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現在百姓日子是好過了，怎麼他們又開始把自己往神化方面靠呢？
若是天上神仙菩薩真能顯靈，這世上還有那麼多艱難求生的人嗎？
沒吃的了，就像菩薩祈求，生病了，也像菩薩祈求，就能得到吃的，病就好了？
當年反元，就是打著“明王出世，救苦救難”的旗號。
老朱都讓人親手處理掉了小明王，他能不清楚這世上到底有不有神仙菩薩的？
所以，老朱當了皇帝以後，就不喜歡裝神弄鬼這一套。
就比如那白蓮教，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風吹草動，老朱一定會派大軍前去剿滅。
沒人比他清楚教派信仰隱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