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父子二人回東宮的路上，步輦上李覺忙不迭的詢問︰“阿耶，你為什麼不願意親自教我武事？”
李承乾笑著道︰“春秋時期，有一個人請教孔子想要學種莊稼，孔子說︰吾不如老農。那個人又請教孔子學習種菜，孔子說︰吾不如老圃。
那人兩次請教，孔子說的是不如，卻不是不會，你可知孔子為何要如此回答？想明白了這個問題，也就明白了我為何不親自教你了。”
李覺思索片刻︰“孔子會種莊稼和種菜，但不如老農和老圃。所以，那人想要學的更好，該去找老農和老圃。”
“這就對了，我的武事不太好，比我好的人大有人在，讓他們教你更好。過了年你就起啟蒙了，你裴師傅也是文武雙全。”
酒量不太好，李承乾腦袋有些暈，閉目養神，李覺知道父親難受，便也安靜了下來。
唐人假期，一旬一休，重陽的第二日，正是休沐，李覺一早就被李世民叫走了，兒子是塊捂不化的冰，但孫子天生就是熱的。
“阿翁，你說裴師傅的劍法有多好？阿耶說他文武雙全，你說他什麼時候會教我拳腳功夫，教我舞劍？”
李世民沉思片刻，明白其中關竅，就道︰“你可以讓你阿耶教你啊！”
李覺道︰“我也是這麼說的，阿耶給我講了孔子的‘吾不如老農’和‘吾不如老圃’的典故，說他的武事不太好，會給我找武事好的師傅教我。”
說到武事，李世民幽幽一笑，他可有的談了︰“穆穆，就這麼想學武事？”
李覺一雙桃花眼，秒變桃心︰“阿翁，你有沒有覺得，我阿耶舞劍英姿颯爽？”
李世民抽了抽嘴角，小崽子沒見過世面啊！
“你阿耶……”原本想說，舞的一般般，但想到孫子護短，李世民話鋒一轉︰“舞的還不錯，你還沒見過阿翁的劍法吧？”
說著，李世民從架上取了劍來，親自下場炫技，李覺看的一臉痴相，十分符合李世民預期。
“我以為阿耶舞的就已經很好了，沒想到阿翁的更好，當真應了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世民嘴角彎的壓都壓不下去，結果李覺又來了一句︰“阿翁，大唐有沒有劍法比你還好的人？裴師傅比你如何？”
好心情瞬間就打折了，李世民心下郁悶，裴行儉那毛小子，也能跟他比？
“你阿翁我當世第一，你出去問，看誰不服？”
李覺听罷，心里更加崇拜，湊上去抱住祖父胳膊︰“阿翁，那你教我好不好？好不好嗎？”
這話听著舒心，李世民一把將孫兒抱起來，李覺直接在祖父臉上吧唧一口︰“天底下最好的阿翁，你就教我，教我好不好？”
李世民被哄的心花怒放，當即就應下了︰“你現在還太小，不宜習武，等你在長大一點，阿翁教你舞劍。不僅是舞劍，還有騎射，阿翁一並教你。”
“我的蓋世大英雄親自教我武事，我真是太開心了。”
同樣開心的還有李世民，讓兒子生孫子是正確的，孫子可比兒子貼心的多。
“你阿耶今日在東宮干什麼？”
李覺道︰“我來的時候阿耶在東宮打拳，這會子我就不知道了。”
話音剛落，張阿難疾步進來通報︰“陛下大喜，太子殿下大喜，東宮側妃產子。”
李世民照例賞賜，大手一揮，賜名李弼。
杜荷也在東宮，听聞這個賜名，心下暗道︰李弼母族是清河房家，跟五姓七望比起來是小門小戶，但架不住房相權傾朝野。
房遺愛入仕文學館，房玄齡有倒向前魏王的嫌疑，房玄齡識相，房家其他人未必沒有想法，皇帝這是不願房家借這個孩子生事。
帝王賜名是恩寵，然弼乃輔佐之意，是恩寵也是警告，讓房玄齡自己約束房家庶眾，不要把麻煩帶給東宮。
“看樣子，殿下只能等到下一次，看是生皇孫還是郡主。”
這話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李承乾幽幽一笑︰“總好過你，連媳婦兒都是未婚的。”
提到他和城陽的婚事，杜荷也是奇怪，說是天象佔卜不吉，就這麼給推遲了，可他思來想去，自己也沒得罪皇帝，為什麼要延遲他的婚事？
杜荷大概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婚事推遲，跟好兄弟李承乾有關。
若說新城早早的亡故，是因為郁郁之癥，那麼長樂的早亡，絕對和產子有關。
城陽貞觀四年出生，貞觀十五年才十一歲，隔二十一世紀還是個五年級小學生。
這麼早出嫁，李承乾于心不忍，他回來比較遲，來不及阻止長樂十二歲出嫁，但阻止長樂過早生育是可以的。
城陽和新城，準確的說衡山的婚事，他必定會插手，怎麼也得等到十五及笄出嫁，十一二歲出嫁，听著就覺得離譜。
“阿耶，我回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跟隨一起來的，還有皇帝，著實嚇了李承乾一跳，趕緊同杜荷上前見禮。
“父親，你來都不讓人通報嗎？”
李世民道︰“你少在背後念叨朕，自然不怕朕突然過來。”
李承乾︰……
“你不用想，朕一個眼神兒，沒人敢提前給你通風報信，除非他不要腦袋了。”
李承乾暗道︰蛐蛐人這種事情，風險巨大，他從來只在心里蛐蛐，絕不宣之于口。除非你是唐儉，絕對佔理的受害人。
“阿耶，我又有一個新弟弟了？”
李承乾一把將李覺抱起來︰“是啊！你又有一個新弟弟了，等他長大了之後，就會陪你玩兒了。”
“阿耶有了弟弟，會不會不喜歡我？”
殿內瞬間一片死寂，李承乾低頭去看李覺，小孩兒眼底竟然有一絲若隱若現的恐懼。
怪不得諸葛亮說評價諸葛瞻會說︰聰慧可愛，嫌其早成，恐不為重器耳。
他什麼都還沒干，只是兩個孩子接連出生，就讓李覺感到不安了。
早慧不是什麼好事兒，古人誠不欺我。
“殿下，臣在詹士府還有要事，先行告退。”
沒等李承乾點頭，杜荷腳底抹油。
李承乾看向皇帝，按理說皇帝應該自己走，不過看樣子皇帝沒這個自覺。
“父親，您……”
“我跟你學習，看你怎麼教導孩子。”
李承乾都不想吐槽︰皇帝哪里是想學習，分明就是想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