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忙著制考的事情，李覺造訪太極宮就顯得十分頻繁了。
李世民樂的孫兒天天來，有個小開心果陪著，誰會不願意？不過今日，他的開心果似乎不太高興。
“你這愁眉苦臉的，是我這里不及東宮？還是阿翁不及舅公？”
“這里很好，可我想阿耶了！”
李世民心下冷哼︰原來不是阿翁不及舅公，是阿翁不及阿耶啊！
“穆穆，你說你阿耶為什麼喜歡同你師公在一起待著？你又為什麼喜歡你舅公？”
李覺頓了一頓，他其實也不很喜歡舅公，但舅公會抱他，父親說了，不能隨意評價他人。
“阿耶說荀子說過︰物類之從，必有所由；榮辱之來，各象其德。所以說一個人被其他人喜歡，自是他的處事和品行配得上被人喜歡。”
這話的意思，是他不配被承乾喜歡嗎？
冷不防不防被心愛的孫子捅了一刀，李世民心里很受傷。
“穆穆，那你喜歡你阿兄嗎？”
李覺點頭︰“阿兄能被阿耶喜歡，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就像師公一樣，誰會不喜歡好人呢？”
李世民心下不悅，所以，他不是個好人？
這孫子是不能要了。
“你還這麼小，字都沒認全，就學《荀子》了？”
“沒學《荀子》，阿耶一直在教我認字，只是我心中總有疑惑，阿耶為我解惑的時候，喜歡引用先賢說過的話。”
李世民笑道︰“那些先賢的話，都記載在古籍里頭，很是拗口，你能听得懂？能記得住？”
李覺不懂，滿眼疑惑的看著祖父︰“听不懂問阿耶，阿耶講了就懂了。一兩句話而已，又不是很長，為什麼會記不住？”
李世民笑問︰“你阿耶有沒有給你講過《威鳳賦》？”
“沒有！”
李世民有點兒小傷心，他的賦就那麼拿不出手嗎？
“沒講過內容，總該給你提過吧？”
李覺再一次否決，李世民的一顆火熱的心涼了。
“阿翁教你可好？”
李覺眨巴著大眼楮，點點頭。
李世民被萌出了一臉血，理解了承乾為何不願意同李覺對視，這雙眼楮太具有殺傷力了。
李覺是個十分聰慧的孩子，祖父教讀了幾遍之後，他就能自己誦讀。
听著曲子，耳畔是小孫兒稚嫩的童聲朗誦，李世民很滿意這樣的狀態。
一連幾十遍讀過之後，李覺已經可以脫書背誦，李世民心下一驚，暗道︰當真是好生聰慧的孩子。
“你背下來了？”
“背下來了，不可以背嗎？”
當然不是，他自己寫的文賦，被自己孫兒這麼快背下來，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好不好？
李世民體會到了帶娃的樂趣，他似乎有些明白，承乾為什麼執著于親自教導李覺。教養李覺的權力，不能單給承乾，祖父也有份兒。其實，李世民並不明白，帶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背的這麼快嗎？”
李覺道︰“這首文賦，用阿耶教我的詞來說︰英姿勃發，氣貫長虹。寫這首詞賦的人，一定是個風光霽月的蓋世大英雄。”
光風霽月的蓋世大英雄本人，李世民笑的合不攏嘴，這小家伙，真是越看越稀罕。
“穆穆，再給阿翁背一遍好不好？”
李覺邁著小短腿兒上前，張開胳膊︰“阿翁，抱抱，抱完了我再背。”
這有什麼問題，他有的是力氣抱，李世民一把將小家伙撈了過來，暗道︰小家伙又重了。
“穆穆，你可要快點長大，阿翁要親自教你騎射。”
李覺道︰“我想讓阿耶教。”
李世民笑笑，就承乾那個水平，還教李覺，別李覺沒教會，把自己傷了。
“你阿耶那個小胳膊小腿的，一踫就碎，哪里能教的了你，還是阿翁親自教你。”
李覺“哼唧”一聲，從祖父懷里鑽出來，鼓嘟嘟一張包子臉︰“阿耶高大威猛，胳膊腿哪里小了？阿翁你欺負阿耶，我不跟你玩兒了。”
話音剛落，李覺扭著肉乎乎的小身子跑了，原地獨留李世民在風中凌亂，剛剛還夸他是蓋世大英雄，這麼快就叛變了？
李覺哼哼唧唧的跑回東宮，父親還沒有回來，沒人陪他玩兒，他又去了詹士府。
李承乾的工作，總結下來，要麼直接掛機，要麼爆改電銷，這就導致了長孫無忌等人，要麼閑得發慌，要麼忙到兩眼發黑。
“舅公，我來了。”
听到這熟悉的聲音，長孫無忌忙放下筆，眾人抬頭看過去，就見李覺手捧桂花，撲騰了進來，忙起身見禮。
“舅公，舅公抱抱。”
長孫無忌上前，一把將人抱起來，李覺捧著桂花，滿臉呆萌的開口︰“舅公抱我，舅公好，花花送給舅公。”
“詹士府是機要重地，雍王就這麼進來，有失體統。”
長孫無忌看向孔潁達，整個人都無語了，不會說話，請閉嘴！
“兩儀殿舉行中朝，陛下允準雍王在側旁听。少詹士的意思，詹士府比兩儀殿的規矩還大？這樣犯上不敬的話，傳揚出去，豈非陷太子殿下于不忠？”
孔潁達被懟的臉色發青，李覺听不太懂舅公的意思，但能听得出來舅公生氣了。
“舅公不氣，阿翁教我《威鳳賦》，我給你背《威鳳賦》听，給你捶背。”
“哦？”長孫無忌若有所思，問道︰“陛下教你《威鳳賦》了？”
李覺點頭︰“剛開始阿翁問我為什麼喜歡舅公，之前我問過阿耶為何喜歡阿兄，阿耶說荀子說過︰物類之從，必有所由；榮辱之來，各象其德。
我就用這句話這麼回了阿翁，有人喜歡舅公，自是舅公值得喜歡。阿翁說我知道荀子，問我知不知道《威鳳賦》，我不知道，阿翁就教了我《威鳳賦》。”
皇帝自戀，大概是要等著夸，長孫無忌笑著問︰“那你現在知道《威鳳賦》了？”
“背是會背了，意思不太懂，阿翁只教了我背，還沒講過，晚間阿耶回來，我叫阿耶給我講。”
長孫無忌笑呵呵道︰“听舅公的話，還是去問你阿翁，讓他給你講吧！”
杜荷扯了扯嘴角，《威鳳賦》是皇帝寫給長孫無忌的，雍王這一手，無意之間討好了兩位大佬，長孫無忌能這麼賣力干活，雍王功不可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