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
孩子們又往前走了幾步,大管事開始了安排他們繼續磕頭。
在大管事一整套三跪九叩的古禮下,孩子們第三次磕頭的時候,正好來到了王老大家的門口。
“跪,都跪下!”
大管事示意所有人都跪下,剛才行三拜九叩禮的時候,後面只戴孝帽子的人沒跪。
王老大這會正扒著門縫向外張望,他听到吹鼓手的動靜之後,也跟著出來看熱鬧,但是一看呂家棟披麻戴孝的朝自己走過來,就立刻意識到這是針對自己的局,趕緊回家插死了大門。
紅白理事會的人將一個香爐放在王老大家大門口,然後用一大堆紙錢,在王老大家門前拼成蓮花的形狀,等著一會點火。
王老大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拿自己當死人這麼伺候了,他這會還真不敢沖出去,紅白理事會來的這幫老頭子,哪一個都不是他能招惹的,都是村里的長輩,萬一磕著踫著,真有人半夜往他家扔汽油瓶!
跪在地上那幫也不是省油的燈,除了呂家棟,呂家來的都是十五六的半大小子,難保這里面沒一兩個帶家伙事的,正所謂不滿十六揣把刀,閻王見了也怵頭,萬一有個愣小子從後面給他來一下,就夠他受的!
大管事的右手拿著三炷香,左手拿著一刀黃紙,站在王老大門前念念有詞。
“一柱清香直上天,滿天神佛俱明辨,懲惡揚善天上事,九霄雷霆鎮邪念!”
“二柱清香下地府,十殿閻羅細端詳,賞善罰惡輪回中,拔舌挖心懲諸奸!”
“三柱清香敬凡人,殘幼婦孺生活艱,勸君莫行小人事,信訪舉報惹人嫌!”
大管事這套混雜了儒釋道兼巫蠱的東西,就是指名道姓的罵閑街。
“來,上香!”
待罵完閑街,大管事拿黃紙點燃這三根香,並遞給呂家棟。
“跪著爬過來,哪有站著接香的道理?甭管你敬的是什麼牛鬼蛇神、虎豹豺狼,想不讓它咬你,你就得跪著!”
大管事見呂家棟想站起來,頓時不樂意了,順嘴罵了句閑街。
呂家棟只好跪著往前爬了幾步,規規矩矩的把香插進香爐里,然後又爬了回去。
“磕頭,都跟著磕,該怎麼說話就不用我教了吧!”
大管事示意呂家棟行禮,昨晚紅白理事會的這幫老爺子們商量了半天,這才選出了最損的一句話。
“大老爺,求求你,給我們娘倆留條活路吧!”
呂家棟沖著王老大大門磕了一個頭之後,立刻按照大人們囑咐的話喊了起來。
“給留條活路吧!”
後面跪著的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再磕再喊,沒吃飯嗎?”
大管事對剛才的動靜非常不滿意,這麼多人的喊聲,怎麼連一點氣勢都沒有?
“大老爺給留條活路吧!”
呂家棟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好幾個聲調。
“給留條活路吧!”
後面跟著的幾乎是吼著喊出這句話來的,這下不僅胡同口看熱鬧的都听到了,就連大半個村都得能听到。
王老大雙手都快攥出血來了,但是他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來的都比他低一輩、兩輩,這讓他翻臉都沒地方翻,他就算再怎麼耍無賴,還能跟孩子們過不去?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等孩子們磕完了頭、燒完了紙,大管事站在王老大家門口罵了兩句閑街,這才領著孩子們往村頭老林趕。
他們倒是走了,但看熱鬧的卻沒有走,五七墳有啥熱鬧?顯然還是王老大的反應最好看!
待上墳的隊伍走遠了,王老大這才敢開門張望,見門口圍著一群看熱鬧的,就開口驅散他們。
“沒事了,都、都散了吧!”
王老大有些心虛,經過這事一折騰,整個王莊村以後再也沒他說話的份了!
“老大,洪星媳婦的低保,是你舉報的吧,你這事辦的不地道啊!”
有老鄰居在他家門口等半天了,就想說道他兩句,甭管在什麼時候,逼著人家上墳的時候來這麼一出,這仇算是結大了!
“我……”
王老大這會可謂是有苦難言,他也沒想到呂國強會給他來這麼一出,把人家重孝子逼到上門求饒的程度,都不用人家解釋,他家的祖墳都能被人罵裂了!
“你好自為之吧!”
老鄰居也懶得跟他矯情,數落完就走了,他還得著急回家,跟家里人囑咐好,以後誰也不能跟王老大家來往,萬一以後不小心得罪了他們家,王老大再來這麼一出,誰也受不了!
原本大家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但是過了小年,王莊發生了行凶案,王老大在出去買年貨的時候,被人套了麻袋並打斷了腿。
呂國強毫無疑問的成了這起案件的最大嫌疑人,但是這會村里正組織走訪低保戶、五保戶、貧困戶和年齡大的長輩,村兩委成員和村民代表都可以給他作證,他沒有作案時間。
排除了嫌疑最大的呂國強,派出所也只好用出最笨的辦法,在案發地附近挨家挨戶走訪,希望有人能看到凶手的模樣。
至于本案另一個嫌疑人呂家棟,就被大戶給忽略了,十二歲的孩子還想不出套麻袋的主意,他這個歲數哪怕當街把王老大捅了,充其量也就是把他家最值錢的四輪小車賠給王老大……
派出所為了體現對案件的重視,特意派出了以副所長老任帶隊的專案組,開始在案發地挨家挨戶走訪。
“是你干的嗎?”
老任裝模作樣的拿著一個小本本,假裝自己記錄的很仔細。 他心里直罵娘,好不容易過年後就退休了,臨走還接了這個出力不討好的活!
“不是!”
調查的這家也知道王老大是什麼原因挨的揍,自然不會老實將看到的東西說出來,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的算什麼玩意!
“走,下家!”
老任把小本往兜里一揣,這算是完成一家了。
“不再問問了?”
受訪者一臉的茫然,哪有這樣審案子的,就不再多問兩句了?
“滾蛋!”
老任也怕真問出啥來,這案子不是呂國強干的,也是他安排的,這會的村書記跟黑社會基本上是畫等號的,既然大伙都裝傻,憑啥他就不能裝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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