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董遠方剛在辦公室坐下,桌上的電話就響了,屏幕上跳動著 “衛金龍” 三個字。
他接起電話,听筒里傳來衛金龍壓低的聲音,沒說幾句,他臉上的表情就漸漸凝重起來。
“那個刀疤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衛金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能在派出所里被好酒好菜伺候著,背後肯定有人。我們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查到了朝陽市金程實業的幕後老板衛詹程頭上。”
董遠方握著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緊 。
他果然沒猜錯,昨天那伙人敢如此囂張,絕非偶然。
“金程實業在外頭可能沒什麼名氣,但了解內情的都知道,它是朝陽建工、朝陽建材這些企業的大股東。”
衛金龍頓了頓,語氣更沉了。
“之前肖家控制的那些產業,最後也都落到了金程實業手里。說白了,我們公安局打掉了肖家,好處卻實實在在落到了衛家頭上。”
董遠方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的縣委大院。
陽光正好,可他心里卻像被投進了一塊冰 。
剛才衛金龍還匯報了一些消息,那個衛所長,還有道口縣委副書記衛迎秋,竟然都跟衛詹程是同村本家。
道口縣政協副主席、婦聯主席劉紅英,是衛詹程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些信息像拼圖一樣在他腦海里合攏,瞬間解開了之前的疑惑。
難怪上次是衛迎秋代替劉紅英,邀請他去那個四合院吃飯。
明面上說是為了婦聯工作道歉,現在看來,恐怕從那時起,對方就想拉攏他了。
董遠方感覺自己對手下的干部,了解的太少了,這是自己的一大缺陷,周研省長多次說過他,只知道埋頭干活,從來不抬頭看路。
打探消息,了解家長里短,有時也是一種看路。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董遠方後背瞬間沁出冷汗。
前段時間熊劍宏說圈子里沒有女干部,他還想把衛迎秋拉進來,現在看來,是自己識人太淺了。
這麼說來,肖家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黑惡勢力,這個衛詹程才是朝陽市真正的地頭蛇。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罵自己︰還是太善良了。
如果一早知道這些彎彎繞繞,昨晚完全可以借著那事再鬧騰一會兒,說不定能趁機拔掉這根毒刺。
可現在看來,朝陽市恐怕還藏著一顆隨時會爆的雷。
掛了電話,董遠方對著空氣愣了半天,才拿起內線電話打給劉少強︰“少強,接下來不管誰找我,都說我有急事處理,不見任何人。”
他需要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一下午,好好梳理梳理道口縣這盤棋。
大農業發展、食品產業園、投資公司和白酒廠、機場、高鐵站的規劃、經濟開發區等等,交織在一起。
他必須想清楚,該怎麼在這復雜的局勢里,為道口縣闖出一條路來。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面的聲音。
食品產業園的規劃和農業農村會議的資料,被他翻了出來。
董遠方從抽屜里翻出一張道口縣地圖,鋪在桌面上,指尖在上面慢慢滑動,目光銳利如鷹。
下班後,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進辦公室,給寂靜的空間鍍上了一層暖光。
縣委秘書長胡杰輕輕推開門,笑著走了進來︰
“書記,你把自己關辦公室一下午了,我有點兒擔心,進來看看,您可別怪少強沒給你把好門。”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的熱水壺,給董遠方面前的茶杯續滿了水。
“沒事,本就想給你打電話,你來正好。”
董遠方招呼胡杰坐下,自己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然後端著茶杯走到胡杰對面坐下,神情嚴肅地說︰
“我想調整一下你的職務,跟你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