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靜靜地佇立在神像前,深邃的目光凝視著那張憨態可掬卻又隱含威嚴的面容。
豬八戒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形象,如同一個奇妙的時空節點,瞬間勾連起了兩個遙遠的世界。
吳良的心緒,卻已隨著這尊神像,飄向了億萬光年之外。
他仿佛回到燕京那個種滿了花草、充滿了煙火氣的小院。爺爺吳用總喜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泡上一壺濃釅的好茶,茶香氤氳。陽光透過葡萄架的縫隙灑下來,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記得小時候,閑暇之余,爺爺會一邊嘬著茶,一邊用他那略帶低沉的嗓音,講著那些光怪陸離的神話傳說,其中自然少不了這西游師徒的故事。那時的自己,還是個懵懂的孩童,听得津津有味,只覺得那是另一個精彩絕倫的世界,與自己隔著紙頁的距離。
“爺爺……你還好嗎?”一個無聲的呼喚在吳良心底響起。離開地球已經一年多了,對于宇宙的時間尺度而言,或許只是彈指一瞬,但對于凡人,對于牽掛他的親人,卻已是漫長的煎熬。
吳良的拳頭不自覺的在袖中微微握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涌上心頭,他如今也擁有了移山填海的力量,踏入了光怪陸離的修真世界,甚至直面過仙王,仙尊,真龍,可此刻,對那個最平凡小院的思念,卻如同最堅韌的藤蔓,緊緊纏繞著他的心魂。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回到地球。
思緒翻涌間,另一道倩影毫無征兆地闖入腦海,帶著刻骨銘心的疼痛——甦瑤!
當初那驚心動魄的火雲秘境,那絕望的呼喚,那被黑洞無情吞噬的瞬間……如同昨日重現,清晰得令人窒息。
黑洞視界邊緣那驚鴻一瞥,她眼中破碎的光,成了吳良心底最深的烙印。
甦瑤究竟被黑洞帶到了哪里?那詭異的黑色魔紋是否還在侵蝕她的意志?每每想到這些,吳良胸中就仿佛壓著一塊萬鈞巨石,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贏政的囑托,九幽的陰影,伙伴們的期待……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吳良的肩上,前路茫茫,凶險莫測,他必須更快!更強!才能在那無垠的星海中,找到那一線渺茫的希望。
“甦瑤……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吳良在心底暗暗發誓,無聲的誓言在識海深處回蕩,帶著決絕的意志,沖散了片刻的感傷,為了所有他在乎的人,他必須不斷變強。
與此同時,億萬光年之外的銀河系,蔚藍的地球上。
華國首都燕京的軍區深處,一處被高大梧桐樹環繞的幽靜小院之中,夏日的蟬鳴透過濃密的枝葉傳來,帶著幾分慵懶。
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兩位老者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正是吳用和任如風兩人。
任如風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杯中是上好的明前龍井,碧綠的茶湯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他吹了吹浮沫,卻沒有立刻喝,目光有些出神地望著杯中沉浮的茶葉,半晌,才重重地嘆了口氣,將茶杯放下,杯底與石桌踫撞發出清脆的輕響。
“老吳啊,”任如風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你說這倆混小子……天陽和你家吳良,他們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他抬起頭,望向坐在對面的吳用,這位在華國叱 風雲的一號首長,此刻眉宇間也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憂色。
吳用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院牆,越過梧桐樹的樹冠,投向那浩瀚無垠、點綴著稀疏星光的漆黑夜空,月光的銀輝透過葉子的縫隙,在他飽經滄桑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蟬鳴和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吳用緩緩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粗糙的石桌上,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悠遠,
“宇宙之大,浩渺無垠,非你我凡人所能揣度啊。”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指腹摩挲著溫潤的杯壁,“越是想要探索它的邊界,就越發覺得自身的渺小。即便是我們如今看似身處高位,掌握著些許力量,在真正的天地偉力面前,在這時間的長河里,也不過是滾滾紅塵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罷了。”
吳用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有驕傲,也有擔憂,更有深沉的期許,“天陽那孩子,性子跳脫,但心性純良,有股子韌勁。至于吳良……”提到吳良,吳用的語氣里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柔軟和堅定,“他從小就不一樣,心思重,也能扛事。他們倆既然選擇了那條路,就必然要面對常人無法想象的挑戰和凶險,我只希望,無論他們身在何方,遭遇何事……都能守住本心,闖出屬于他們自己的一片天地,最重要的是,平安……就好。”
最後四個字,輕飄飄地落下,卻承載了老人心底最深層的掛念,他端起涼茶,一飲而盡,仿佛飲下的不是茶,而是那份無法言說的牽掛。
兩位老人又何嘗不想去宇宙星空之中看一看,又何嘗不想陪在自己孫子身邊,但卻放不下這個自己為之奮斗一生的國家和同胞,所以只能舍小家,為大家!但也希望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自己的孫子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