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春天,陳念在木屋後的空地開墾出了一片菜園。
吳臨本想用法術幫幫她,卻被她堅決的制止了。
\"這一世我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她彎腰撒下種子,手指沾滿泥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吳臨還是悄悄在菜園周圍布下了一道結界,防止有小動物來刨土,破壞心愛之人的心血,陳念狐疑地看他一眼,終究沒拆穿這個小把戲。
夏天來臨前,鎮上雜貨店的林婆婆為兩人送來一籃自家腌制的咸魚。\"你們小兩口剛搬來不容易。\"兩人作為感謝,也送給對方一些自己親手種的蔬菜。
秋天時,陳念想要學畫畫,吳臨便用各種各樣的貝殼粉末為她調制成特殊顏料,使她的作品能在不同光線下變幻色彩,這些畫作很快引起鎮上藝術愛好者的注意,許多人都慕名而來。
\"念念,你這畫要是賣的話,肯定能賣出去不少錢。\"漁市的海鮮攤主老周看著最新一幅日出圖,\"我閨女在城里畫廊工作,說你這種水平至少能賣出去五位數。\"
陳念笑著搖頭,她作畫本就不是為了名利,更何況吳臨隨手拿出的金塊就夠他們生活幾輩子。
冬季來臨,落日海灣愈發冷清,某一個雪夜,吳臨從古籍中找到一張延緩衰老的丹方,便連夜出海采集月光下的水母。
陳念發現後,內心心疼得厲害。
\"阿臨,別折騰了,\"她捧起吳臨凍得發紅的手,\"能和你相守幾十年,已經比前兩世幸運太多。\"
壁爐的火光中,吳臨看見她眼角的細紋和發間的銀絲,心髒像被一只無形之手攥緊。
他忽然理解為何修真界禁止仙凡相戀——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老去而自己青春永駐,實在是世間最殘忍的酷刑。
第三十年的時候,陳念生了一場大病。現代的醫學根本查不出病因,只有吳臨知道,這是靈魂與肉體不匹配導致的衰敗——覺醒前世記憶的凡人,往往活不過五十歲。
他冒險動用禁術,將自己的生命力渡給陳念,法術結束時,兩人躺在灑滿月光的床上,吳臨的黑發盡數變白,又慢慢的恢復到原樣。
\"下次別這樣了,\"陳念撫摸著他憔悴的臉,\"我看著心疼。\"
吳臨沒有答應。
第五十年冬,陳念的頭發已經變得花白了。
她坐在搖椅上織著一件毛衣,手指已有些不太靈便,吳臨蹲在一旁為她調理膝蓋的風濕,身體中的靈力如溫水般滲入她的關節。
\"今天漁港外來了艘大游艇,\"她突然說,\"上面都是些拿著相機的年輕人。\"
吳臨動作微頓,隨著網絡發展,落日海灣已不再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去年就有網紅擅自闖進他們家拍照,被他直接給扔了出去。
\"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他輕聲說。
陳念搖頭︰\"不用,就在這里吧,我已經習慣了听著海浪聲入睡。\"
于是吳臨花了幾天的時間,在海灘周圍布下了一座迷陣,從此外人只能看見一棟破舊的漁屋,卻怎麼也找不到進入里面的路。
第六十年夏至,陳念已經臥床不起,吳良能隱隱感覺到,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別難過,\"陳念撫平他緊皺的眉頭,\"這一世我們相守六十載,比前兩世加起來都長。\"
“我已經很滿足了…”
某一天的清晨,陳念突然能下床走動了,吳臨知道這是她最後的回光返照,卻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攙扶她來到海邊。
沙灘上,吳臨扶她輕輕坐下,朝陽剛從海平面升起,將雲層染成金紅色。
\"阿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陳念望著遠方,聲音輕得像海風,\"在咖啡廳里,我把咖啡灑在你袖子上。\"
吳臨微笑︰\"我記得我們每一次的見面。\"
\"三世情緣...\"陳念輕嘆,\"第一世你為我擋箭,第二世你為我自盡,這一世終于能好好在一起了。\"
她轉頭看向吳臨依舊年輕的面容,眼中泛起淚光︰\"只是...我終究要先走一步了。\"
吳臨握住她枯瘦的手,做了一個他早就想做的決定,他閉上眼楮,體內靈力開始逆向運轉,丹田內的能量如潮水般從四肢百骸退去,最終消散一空。
\"你做什麼?\"陳念驚恐地發現,吳臨的頭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皮膚上浮現出皺紋。
\"陪你一起老去。\"吳臨的聲音變得沙啞,\"這一世,我們同生共死。\"
陳念想阻止,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淚水順著她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傻瓜...你明明可以...\"
\"即使我可以多活千年又如何,\"吳臨接上她的話,此刻他已變成白發蒼蒼的老者,\"但沒有你,長生又有何意義?沒有你,哪怕多活一秒,都是煎熬。”
夕陽西沉時,陳念的氣息越來越弱,吳臨將她摟在懷中,兩人靜靜看著天邊的晚霞。
暮景殘光,落日余暉。
\"阿臨,謝謝你。\"陳念的聲音幾不可聞,\"這一世...我終于不再錯過你了。\"
海風輕拂,她的眼楮緩緩閉上,胸口不再起伏。
吳臨最後一次親吻她的額頭,也閉上了眼楮,體內最後一絲靈力逐漸散去,元神也開始消散。
在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輪回三世,情劫圓滿,以情證道,方得永恆。\"
海浪聲中,兩具相擁的身軀漸漸冰冷。遠處的海平線上,最後一縷夕陽的余暉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