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這邊,經歷了九十六級的煉體和九十七層的煆魂之後,內心對九十八級也是充滿了期待,剛要觸及第九十八級台階,眼角忽然瞥見一抹青紅交織的流光。
他猛地收住腳步,卻見陳如煙不知何時已站在第九十七級台階中央,涅盤火化作的羽衣在威壓中獵獵作響。
\"等等!\"吳良指尖凝出玄黃之氣,隨時準備出手,他十分清楚的記得自己在九十七階經歷了什麼,那恐怖的威壓根本不是陳如煙可以承受的。
然而陳如煙的狀態卻異常古怪,只見她閉目而立,眉心浮現的鳳凰印記竟比平日明亮數倍,長發無風自動,隱約有青鸞和真凰的虛影在其身後盤旋。
更讓吳良覺得詫異的是,本該焚盡萬物的涅盤火,此刻竟如溫順的綢緞纏繞在九十七級台階的古老符文上。
\"這是...在吸收火神留下禁制之力?\"蕭焱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這位火神殿聖子不知何時也已登上第八十八階,正仰頭望著陳如煙周身流轉的道韻,\"鳳凰血脈與青鸞傳承,兩種傳承竟然在共鳴!\"
吳良瞳孔驟縮,他這才發現台階上的赤紅符文正化作溪流般的火靈之力,源源不斷注入陳如煙足下的青鸞虛影,而本該鎮壓試煉者的火神威壓,此刻竟如春風化雨般輕柔。
\"嗡——\"
隨著最後一道符文沒入羽衣,陳如煙睫毛輕顫,當她睜眼的剎那,九根祭壇石柱同時震顫,穹頂岩漿化作鳳凰形態的焰雨紛揚落下。
\"如煙,你...\"吳良的疑問卡在喉間,此刻的陳如煙氣質驟變,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千年光陰,她抬手接住一片焰羽時,指尖燃起的竟是純白色的焚天之火。
\"小七的精血里藏著鳳凰一族始祖的記憶。\"她嗓音空靈,眼中流轉著不屬于現世的金紋,\"火神祝融...曾與鳳凰一族的先祖並肩作戰,頗有一些淵源。\"
吳良突然想起在蝕心谷吸收蠱王時,那些涌入識海的一些破碎畫面——赤足踏火的神明撫摸著鳳凰翎羽,指尖滴落的血珠化作焚天爐核心的白色火焰。
\"所以這些考驗對鳳凰血脈而言根本不是阻礙,而是饋贈。\"
“這也太簡單了吧!”
\"沒錯。\"陳如煙莞爾一笑。
“走吧,繼續挑戰。”說罷,陳如煙,足尖輕點,身形輕輕一動,飄上第九十八級階梯,本該將超脫境修士碾碎的重壓,竟在她經過她時自動分開一條通道,
“這也行?”吳良直接繃不住了,自己被虐得死去活來的算怎麼回事。
隨即,吳良深吸一口氣,雙腳踏上了第九十八層的台階,吳良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想象中狂風暴雨的威壓卻根本沒有來,雖然威壓也很強,但相對于九十七層而言,也只是提升了一點,對于吳良來說,甚至沒有太大的壓力,陳如煙更是一臉輕松。
正當兩人疑惑之際,一陣暈眩感襲來,兩人的身體一動不動得站在原地,但意識已經進入了焚天爐器靈所構築的世界之中。
建元三年秋,洛水城中細雨綿綿。
吳七捂著滲血的右臂跌進一條暗巷,身後追兵的腳步聲,混著雨聲漸漸逼近,握了握手中早已砍得卷刃的鐵劍,背靠著濕冷的青磚,听著自己粗重的喘息,自嘲的一笑,
“終究還是躲不過,今日怕是要交代在這里了。”
感受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追兵,吳七不想再逃了,正當他打算與追兵殊死一戰時。
\"嗖!\"
一支銀簪突然釘入身後追兵頭目的咽喉之中。
吳七抬頭,見到一把鵝黃油紙傘掠過巷口,傘下女子素手翻飛,去穿花的蝴蝶,手中根根銀針如暴雨般傾瀉,精準沒入追兵頭目的咽喉!
“呃…”那凶神惡煞的漢子只發出一聲短促的 聲,便瞪大雙眼,捂著噴血的脖子轟然倒地。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七名追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在銀針的寒光中接連斃命。
吳七怔怔的望著那道身影︰月白襦裙染上了些許血漬,發間木簪斜插,那雙明明是救人的手,卻讓七個追兵頃刻斃命。
油紙傘微微抬起,露出一張清麗絕倫卻冷若冰霜的臉。月白的襦裙下擺沾染了幾點刺目的猩紅,發間一支簡單的木簪斜斜插著。
她甚至沒有多看地上的尸體一眼,目光落在狼狽不堪的吳七身上,聲音平淡無波︰“還能走麼?”
……
藥廬內,燭火搖曳,草藥清香彌漫。
“你經脈里蟄伏著一種慢性奇毒。”陳素衣指尖捻著一根細長的銀針,在燭火上掠過,針尖跳躍著一點寒芒,“若非遇到我,你活不過三十歲。”她的目光落在吳七赤裸的上身,那里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傷疤。
吳七躺在藥廬草席上,藥香縈繞鼻尖,傷口被敷上清涼的藥膏,疼痛大為緩解,他看著燭光下那張專注而清冷的側顏,心頭莫名一暖。
自那日被她所救,他成了這間偏僻藥廬的常客,素衣總說他是自己\"試藥的工具\",卻會在深秋寒夜給他留一盅當歸羊肉湯。
直到那夜,山匪來襲,火光沖天。
火把照亮藥廬時,吳七正幫素衣晾曬藥材,他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後,卻見她指尖寒光連閃,數名山匪捂著咽喉倒下。
\"我說過,\"她擦淨銀針,\"我能殺人,也能救人。\"
短暫的平靜被更大的風暴打破。臘月廿三,洛水城首富張員外親率三百披甲府兵,將小小的藥廬圍得水泄不通。
\"陳姑娘真是好手段。\"張員外摩挲著翡翠扳指,\"我那七個護衛死得蹊蹺,原來是你這妖女作祟!\"
面對著眾多的山匪和護衛,吳七竟不知從何殺出,手中的鐵劍架在張員脖頸間時,竟發現他衣襟里藏著金絲軟甲。
\"放她走。\"吳七的劍在抖,\"我留下任你處置。\"
陳素衣眼神之中第一次流露出慌亂,銀針剛要出手,卻見吳七飛身而起,緊接著反手斬斷藥廬外吊橋的繩索。
“走啊——!!!”
吳七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挾持著張員外猛地撞向藥廬外那座唯一的、搖搖欲墜的吊橋!劍鋒在張員外頸間劃出血痕,卻被他衣襟內隱藏的金絲軟甲所阻!
“放箭!放箭!射死他們!”張員外驚恐地尖叫。
弓弦崩響,箭矢如飛蝗般攢射而來!
“ 嚓!”繩索斷裂的聲音刺耳無比。
吊橋轟然墜落!
最後一刻,吳七奮力將張員外推向追兵的方向,自己卻因反作用力徹底暴露在箭雨之下。他回過頭,隔著斷崖翻滾的煙塵和密集的箭矢,看到了對岸陳素衣撕心裂肺伸出的手,看到了她眼中瞬間碎裂的冰冷和那從未有過的絕望。
一支羽箭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洞穿了他的胸膛。
劇痛襲來,生命飛速流逝。吳七卻咧開嘴,露出一個染血的、釋然的笑容。
至少…這一次,我護住你了。
意識沉入永恆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