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妃這邊是發自內心的激動和驚喜,雲夫人則是憂心忡忡、坐立難安。
唐甦兩府自從結了姻親後雖走動頻繁,但從未有過不遞帖子便貿然登門的先例。
辰時剛過,甦老太太正倚在羅漢榻上听管事娘子回話,忽聞門房來報臨安侯夫人車駕已至府門前,手中捻著的佛珠頓時一滯。
甦老太太一臉凝重之色,當即召身邊的下人去請兒媳過來,隨後屏退了左右。
穿過三重垂花門,雲夫人一路隨內管家剛走進甦老太太住的院子,就見甦夫人迎了出來。人物提要︰甦夫人116章出現,承襲家學,精通相術。)
雲夫人向甦老太太見過禮,此時也顧不得多寒暄,直接從袖中取出玉蟬。甦夫人何曾見過她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樣,待見到碎裂的玉蟬才方知出了何事。
不過她倒並沒有太過擔憂,口中寬慰道︰“卜辭有雲,‘玉碎而氣不絕,謂之靈殤’,夫人暫不必驚慌。”
甦夫人伸手取過玉蟬碎片,細細看向斷紋處,原本還有一絲凝重的表情片刻後便有所舒展。
她抬眼,見雲夫人發髻上正戴著一枚赤金點翠牡丹花簪,道了一句“待我卜上一卦”,說罷抬手摘下雲夫人頭上花簪,徑直走向一側案幾。
花廳內並無旁人,魏嬤嬤與梅姑姑都在門外守著。雲夫人知曉甦夫人是要問天啟卦,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開始屏息凝神,默默祈禱。
啟卦佔卜極耗心神,甦老太太坐在一旁,眼中露出幾分擔憂。
甦夫人執起牡丹花簪,看似隨意的在盛滿清水的玉碗上方輕輕一晃,回身對雲夫人道︰“母女連心,今日便借這支沾染了夫人氣息的花簪,一窺天機。”
甦夫人所行之法乃‘花簪佔’,是以貼身之物為引,清水為鏡,觀命數流轉。
只見她簪尖輕點水面,漣漪蕩開,玉蟬碎片隨著水波微微移動,隨後,簪子緩緩沉入水中,簪尾不偏不倚,正點在最大的一片碎玉上。
片刻後,玉碗中水面歸于平靜,甦夫人輕吐了一口氣,指著簪尖所指方位,緩緩道︰“簪指東南,碎玉聚而不散,此乃‘渙其群,元吉’之兆,劫數當解。”
雲夫人胸口微微起伏,半晌才開口︰“這是說……婉兒命數有轉圜之機?”
甦夫人頷首道︰“中秋夜宴時,我曾見過純妃娘娘一面,觀其面相明潤如玉,當無礙才是。”
雲夫人這才安心,甦老太太接過話頭,手中佛珠輕捻︰“老身也曾看過一些相術古籍,柳莊相法中有‘積善改命’之說,臨安侯府素來行善積德,純妃娘娘福澤深厚,定能逢凶化吉。”
在甦府待了一個時辰,雲夫人才起身告辭。
花廳內,甦老太太見兒媳仍望著玉碗出神,低聲問道︰“鴛兒,方才所卜既是大吉,依你看,若純妃娘娘當真改了命數,可會有入主中宮的那一日?”
“母親怎麼這麼問?蔣皇後雖無所出,但身子康健,威北侯府也正如日中天。”
甦老太太重新捻起佛珠,嘆息道︰“臨安侯府所求甚大,自從綰綰嫁過去,我這心里便時常擔憂。”
甦夫人安撫道︰“母親不必過于憂心,中宮等閑不會...您可還記得當初純妃娘娘來我們甦府時,身邊跟著的那位丫鬟?”
“怎會不記得。”甦老太太手中佛珠一頓。
“那丫頭生的一副好相貌,當日一進花廳,就讓人不自覺便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雖僅以選侍身份入宮,結果不過年余光景便晉了正四品婕妤。上個月聖上親下恩旨除去其選侍舊籍,這般榮寵,想來不久便能位列九嬪了。
這事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我雖深居簡出,也听到了不少閑話。”
甦夫人眸光微動︰“這位孟婕妤正有貴人之相,她與純妃娘娘情同手足,在中秋夜宴時,兒媳見著兩位娘娘,可謂是‘同聲相應,同氣相求’...”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兒媳雖不精于卜卦,但相術絕不會錯。若依命數來看……純妃娘娘那一劫,早在王府時便該應驗的。想來變數就出在這位孟婕妤身上。
只是,如此一來,倒不知該說是雲夫人慧眼識珠,還是......”
甦老太太聞言抬了抬手,甦夫人當即止住話頭,未盡之言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
卻說雲夫人從甦府出來時,離午時還早。梅姑姑跟在身後,眉間的愁緒終于舒展了幾分,心里盤算著趕緊回宮,將這好消息告訴純妃和孟姝。
“不急。”雲夫人聲音溫淡,指尖搭在梅姑姑腕上,“先回府。”
梅姑姑一怔,但見夫人神色沉靜,便也壓下心中急切,低首應了聲“是”,隨雲夫人上了馬車。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轆轆聲響里,雲夫人始終未言。
待快到臨安侯府時,才開口吩咐魏嬤嬤︰“你親自去一趟周府,將繡雲姑娘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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