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張了張嘴，卻只吐出了一口混合著冰渣的血沫。
“為……什麼……”
整個安全屋，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就連準備拼死一搏的影長老，都愣在了原地，一臉錯愕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內訌。
楊子龍前沖的腳步，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他臉上的狂喜、激動、戰意……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凝固了。
他緩緩地、一寸一寸地轉過頭，那雙異色的瞳孔，死死地盯著那個依舊保持著出槍姿勢的身影。
毛閩川緩緩收回了他的冰獄槍，槍桿的末端，還殘留著一絲金色的龍炎氣息，卻又在瞬間被槍身本身的寒氣所湮滅。
他甚至沒有再看一眼被他一擊重創的龍傲天。
“閩川……”楊子龍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你……在做什麼？”
毛閩川轉過頭，那雙萬年玄冰般的眸子，終于正視著楊子龍。
那眼神里，沒有解釋，沒有愧疚，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只有一片純粹的、令人心悸的漠然。
他薄唇輕啟，聲音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他，妨礙我了。”
“什麼？”楊子龍的大腦一片空白。
毛閩川的視線，越過了楊子龍，重新鎖定在遠處的影長老身上。
那雙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絲宛如鬼火般的、名為“復仇”的火焰。
“我的復仇，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妨礙？”
楊子龍重復著這個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冰冷的、難以置信的質問。
他那雙一金一黑的異色瞳孔，第一次，不再是淵深似海的平靜，而是掀起了滔天的怒浪。
“他剛才為了給你爭取甦醒的時間，差點被這家伙活活打死！
他渾身是傷，也要站起來並肩作戰！你管這個叫……妨礙？”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毛閩川和影長老之間那片凝固的空氣中。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冷漠了，這是對同伴、對過去、對他們曾經生死與共的“傳奇小隊”這個名號的徹底背叛！
毛閩川終于將視線從影長老身上，緩緩移回到了楊子龍臉上。
那雙漆黑的眸子，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倒映著楊子龍憤怒的臉，卻激不起一絲漣漪。
“他的攻擊，魯莽、沖動、充滿了多余的情緒。
會干擾我對領域的鎖定，會影響我出手的時機，會制造不必要的變數。”
毛閩川的語氣，像是在分析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物理模型，冷靜到令人發指，
“我的復仇，不容許任何變數。所以，他必須退場。”
“你……”
楊子龍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一股混合著失望、憤怒與心痛的復雜情緒直沖天靈蓋，讓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咳……噗！”
牆角的龍傲天又咳出了一口血，他扶著凹陷的牆壁，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身上的寒霜正在被體內殘存的龍炎緩緩融化，蒸騰起一陣陣白霧。
他的眼神，不再是看著影長老時的狂暴戰意，而是一種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後捅了一刀的、混雜著屈辱與暴怒的赤紅。
“好……好一個‘必須退場’……”
龍傲天咧開嘴，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血沫順著他的嘴角不斷溢出，
“毛閩川，老子以前只覺得你是個不愛說話的悶葫蘆，沒想到你他媽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喂喂喂，別這麼說嘛。”
一個陰惻惻的、充滿了愉悅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影長老捂著斷臂，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出鬧劇。
他臉上的驚駭與凝重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態的、欣賞的目光。
他甚至鼓了鼓掌，雖然只有一只手，發出的聲音顯得有些滑稽。
“哈哈哈哈！精彩，真是太精彩了！”影長老的笑聲在安全屋內回蕩，
“這才是追求極致力量的人該有的樣子！友情？羈絆？那種東西只會成為強者的累贅！
小子，本座收回剛才的話，你不是乞丐，你是一個真正的求道者！本座開始有點欣賞你了！”
他那雙藏在兜帽下的眼楮，閃爍著惡毒的光芒，像一條毒蛇，試圖將毒液注入這已經出現的裂痕之中。
“楊子龍，看看你那愚蠢的樣子，還想用可笑的感情來束縛一個真正的強者嗎？
他已經走在了你們所有人的前面！你，還有那個躺在地上的廢物，你們才是‘妨礙’他的人！”
影長老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性，“冰小子，怎麼樣？先聯手殺了這兩個礙事的家伙，本座可以發誓，
今天就放你離開，日後我們再尋個地方，來一場真正強者的對決！如何？”
這番話，無異于火上澆油。
龍傲天本就猩紅的眼楮，瞬間布滿了血絲。“老東西，你找死！”
楊子龍的臉色也徹底沉了下來，他體內的三元之力開始瘋狂運轉，殺氣同時鎖定了影長老和……毛閩川。
然而，毛閩川的反應，卻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甚至沒有理會影長老的挑撥，那雙冰冷的眸子，只是淡淡地掃了影長老一眼。
“你的廢話，太多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動了。
沒有征兆，沒有起手式。
他整個人仿佛融入了空氣中的寒意，一步踏出，便跨越了數十米的距離，瞬間出現在影長老的面前。
手中的冰獄槍，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藍色電光，直刺影長老的眉心！
這一槍，比之前任何一次攻擊都更加純粹，更加致命。
槍尖所過之處，空間都仿佛被凍結，留下了一道淺淺的、久久不散的冰藍色軌跡。
那股極致的寒意，不再是彌漫開來，而是高度凝聚于一點，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歸于永恆的死寂。
“瘋子！”
影長老瞳孔劇縮，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油鹽不進，對自己這番話毫無反應！
生死關頭，他也爆發出了巔峰至尊的全部潛力。
“影界放逐！”
他僅剩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拍，掌心處，一個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旋渦憑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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