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龍走出醫院大門，夜風一吹，才發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法則層面的交鋒，無聲無息，卻比任何一場血肉廝殺都更耗心神。
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像是被擰干的海綿，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發出疲憊的哀鳴。
剛才釋放的那一絲“終結”概念，幾乎抽空了他對“死亡”法則的所有理解。
他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打算抄近路返回。
這里是城市的背面，沒有霓虹，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塊塊風干的血跡。
空氣，似乎在瞬間變冷了。
不是溫度的降低，而是一種陰寒刺骨的惡意，像是無數根冰冷的毒針，從四面八方扎向他的皮膚。
剎那間，楊子龍全身的肌肉猛地繃緊，幾乎是憑借著千錘百煉的戰斗本能，身體向左側橫移半步。
嗤！
一道漆黑的爪影，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尖劃過。
幾根被斬斷的發絲，在空中還未飄落，就化作了黑色的粉塵，消散無蹤。
巷子的兩端，陰影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兩個身影從中緩緩走出，堵住了他的去路。
那不是人類。
左邊的一個，身形干瘦得像一具被風干的臘肉，四肢細長得不成比例，十根手指尖銳如刀，皮膚是死灰色的，緊緊貼在骨骼上。
他穿著一身破爛的西裝，依稀能看出曾是名貴的料子，此刻卻像是剛從墳墓里刨出來一樣。
他的臉上沒有嘴唇，只有一道裂開的口子，咧到耳根，露出兩排細密的、鯊魚般的牙齒。
右邊的一個，則截然相反。
他矮胖臃腫，像一具被水泡了數月的浮尸，渾身都滴著腥臭的黑色液體，將地面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小坑。
他的五官擠在一張肥碩的臉上，小眼楮里閃爍著貪婪而殘忍的幽光。
兩名惡靈。
而且，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那幾乎凝成實質的壓迫感來看，其實力，遠在他之上。
“至尊強……”楊子龍的心沉了下去。
他如今是八段階聖皇，距離至尊境看似一步之遙，實則天差地別。
聖皇與至尊強，是生命層次的躍遷，猶如溪流與江海之別。
更何況是兩個。
“反應不錯。”干瘦惡靈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
“能在那種消耗之後，還能躲開我的‘無聲之爪’，你這只小蟲子，確實有點意思。”
臃腫惡靈沒有說話，只是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像是喉嚨里卡著濃痰的咕嚕聲，一雙小眼楮死死地盯著楊子龍，仿佛在看一頓美味的夜宵。
楊子龍沒有回話。體內的能量在瞬間被調動起來，但他沒有立刻選擇最霸道的惡魔之力，而是心念一動。
嗡——
掌心光芒一閃，納米金屬迅速匯聚，構成一柄線條流暢、閃爍著銀光的長劍。
聖劍在手。
“哦？不用你那最擅長的惡魔或者惡靈的力量？”干瘦惡靈似乎有些意外，咧開的大嘴笑得更開了，
“是覺得我們哥倆，不配你動真格的嗎？”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原地消失。
下一瞬，一股致命的危機感從楊子龍背後襲來！
楊子龍頭也不回，反手一劍向後刺出。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在小巷中炸開。
聖劍的劍尖精準地抵在了一只憑空出現的、漆黑的利爪上。
巨大的力量從劍身傳來，震得楊子龍虎口發麻，整個人被推得向前滑出數米。
與此同時，那個臃腫惡靈動了。
他肥碩的身體以一種與體型完全不符的詭異步伐，無聲無息地欺近到楊子龍的側面，一只肥大的、流淌著黑液的手掌，朝著他的心髒掏了過來。
腹背受敵！
楊子龍眼神一凝，不再有任何保留。
“滾開！”
一聲低喝，他體內的光明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盡數灌注于聖劍之中。
剎那間，原本銀白色的聖劍，仿佛被注入了太陽的核心，綻放出璀璨奪目的純白聖光。
整個陰暗的小巷被照得亮如白晝，所有陰影都在這光芒下尖叫著退散。
“啊——！”
兩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同時響起。
那只抓向楊子龍心髒的肥大手掌，在接觸到聖光的一瞬間，像是被潑了濃硫酸的黃油，冒出滾滾黑煙，迅速消融。
臃腫惡靈慘叫著縮回了手，那只手掌已經變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身後的干瘦惡靈同樣不好受，那純粹的光明之力對他這種陰邪之物有著天然的克制力。
聖光照在他身上，讓他感覺如同置身于熔岩之中，渾身都傳來被灼燒的劇痛。
一擊逼退兩大至尊！
楊子龍持劍而立，純白的聖光將他籠罩，宛如一尊降臨凡塵的審判天使。
他胸口劇烈起伏，臉色卻愈發冰冷。
剛才那一劍，看似威猛，卻也幾乎抽空了他體內三分之一的光明能量。
這終究是境界上的巨大差距，屬性克制，也只能為他爭取到一絲喘息之機。
“光明之力……該死的……情報里可沒說他的光明之力精純到了這種地步！”
臃腫惡靈捂著自己被腐蝕的手掌，怨毒地嘶吼著。
“不……不對……”
干瘦惡靈死死地盯著楊子龍，那雙空洞的眼楮里，第一次露出了震驚和一絲貪婪，
“不止是光明……我感覺到了……還有一股同源的惡靈氣息，以及……
在那最深處，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黑暗……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尖利刺耳︰“原來傳聞是真的！真的存在一個人類，體內同時容納了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
光明，惡靈，惡魔……像三條互不相干卻又同歸于一的大河！
太完美了！這簡直是為‘貞子大人’準備的，最完美的容器！”
貞子大人？
楊子龍瞳孔一縮，這個名字，讓他立刻聯想到了甦夜凜的計劃。
看來，他們的“投毒”，已經驚動了“門”後的那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