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天咧嘴一笑,笑意卻有些冰冷,
“我炎黃的土地,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以前是老楊守著,現在,有我們,還有那小子。”
他拍了拍雷霆總帥的肩膀︰“準備收尾吧,活人的事,比死人的事,要麻煩得多。”
……
戰場的另一端,善後工作已經有條不紊地展開。
醫療隊在廢墟中穿梭,搜尋著幸存者。
但有一片區域,所有人都默契地繞開了。
在那片區域的中心,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氣質陰郁的青年正靜靜站著。
葉修。
他的面前,躺著十幾個身體扭曲,不斷發出痛苦嘶吼的“人”。
他們是之前被惡靈氣息侵蝕,轉化為半惡靈的平民。
他們的理智被吞噬,只剩下攻擊和毀滅的本能。
醫療人員束手無策,淨化小隊的光明術士也只能勉強壓制,無法根除。
葉修緩緩抬起手,他的指尖,沒有聖潔的光芒,反而逸散出絲絲縷縷的,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黑色霧氣。
“以鬼神之名,敕令——剝離。”
他輕聲低語,黑霧瞬間涌出,化作無數條細小的黑色鎖鏈,精準地刺入了那些半惡靈的體內。
被鎖鏈刺中的半惡靈,發出了更加淒厲的慘叫,但那叫聲中,卻多了一絲解脫的意味。
只見那些黑色的鎖鏈,如同擁有生命一般,從他們的身體里,硬生生拖拽出一縷縷污濁的、充滿了怨念的黑氣。
那黑氣掙扎著,咆哮著,卻被鎖鏈牢牢捆住,最終被拖拽回葉修的掌心,凝聚成一顆漆黑如墨的珠子。
失去了惡靈之力的支撐,那些人的身體迅速恢復了正常。
他們茫然地睜開眼,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看周圍的廢墟,記憶回籠,不少人當場崩潰大哭。
葉修面無表情地將那顆黑珠收起,轉身離去,深邃的眼眸中,無人察覺地閃過一絲疲憊。
用黑暗,去淨化黑暗。
……
城市的臨時新聞中心,一位年輕的女記者正對著鏡頭,進行著劫後余生的第一次全國直播。
她的臉上還帶著煙灰,眼眶通紅,但聲音卻無比堅定。
“……觀眾朋友們,我們現在就在京都戰場的中心。”
“就在幾小時前,這里還是人間地獄。不可一世的惡靈王和他麾下的‘七大罪’,將這座城市拖入了無盡的黑暗。”
鏡頭轉向天空,那片洗盡鉛華的湛藍,前所未有的清澈。
“但是,黑夜,終將過去!我們的楊天德總長,以身化光,燃盡生命,為我們斬開了黎明!”
“他用自己的犧牲,重創了惡靈王,為我們贏得了這場戰斗的最終勝利!”
“惡靈王已經退去,但我們付出的代價是沉重的。”
“楊總長永遠地離開了我們……讓我們記住這個名字,記住這位為國為民,奉獻了一生的英雄!”
“戰斗雖然結束,但屬于我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重建家園,撫恤傷痛,更重要的,是繼承英雄的遺志,為了炎黃的未來,為了一個不再有犧牲的和平,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變得更強!”
女記者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遍了整個炎黃,傳到了每一個幸存者的耳中。
悲痛,在蔓延。
但一種更加堅韌,更加頑強的力量,也在無數人的心中,悄然生根。
……
廢墟的邊緣,傳奇小隊的其余成員,終于找到了那個他們最擔心的人。
陳火樂看著楊子龍的背影,急得抓耳撓腮︰“老大他……就這麼一直站著?這都快一個小時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閉嘴,胖子。”秦明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但眼中同樣充滿了擔憂。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一旁的陳浩偉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那是楊德天,是子龍的外公。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冰熊抱著一堆高熱量食物,愁眉苦臉︰“我準備了小子最愛吃的烤雞腿和可樂,可現在這情況……我也不敢送過去啊。”
一直沉默的鄭佳琪,看著楊子龍那仿佛要與天地融為一體的孤寂背影,輕聲說,
“你們有沒有覺得……隊長的氣息,和以前不一樣了。”
眾人聞言,都仔細感知起來。
劉峰點了點頭,神情凝重,“那股悲傷太沉重了,但也……太純粹了。”
“就像一把被血與火淬煉過的劍,所有的雜質都被燒盡,只剩下最鋒利的刃。他心里的那把火,被點燃了。”
“我寧願他心里沒這把火。”
陳火樂低聲嘟囔了一句,“我寧願他外公還活著,老大還是以前那個雖然沉穩但偶爾也會被我們氣到跳腳的隊長。”
這番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誰不希望呢?
可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因為你的希望,而改變它的殘酷。
“我們過去吧。”
秦明月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一個人待著,而是知道,我們還在。”
幾人對視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邁開腳步,向著那個孤寂的身影,緩緩走去。
夕陽的余暉,將破碎的城市染上了一層悲壯的金色。
斷壁殘垣的陰影被拉得很長,像是大地的傷疤。
風吹過廢墟,卷起塵埃,發出嗚咽般的聲音,像是在為逝去的英靈奏響哀樂。
傳奇小隊的眾人,腳步踩在碎石和瓦礫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聲音在這片死寂的戰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他們每向前一步,離那個孤寂的背影就更近一分。
楊子龍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化作了一尊雕像。
他的背影在殘陽下拉得又細又長,透著一股能將天地都凍結的孤絕。
“喂……”
陳火樂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被秦明月一記眼刀給瞪了回去。
他只好悻悻地閉上嘴,抱緊了懷里的朱雀戰衣頭盔,那張總是掛著跳脫表情的臉上,此刻滿是焦灼。
最先走到楊子龍身後的,是秦明月。
她沒有說那些“節哀順變”之類的廢話,只是靜靜地站定,與他並肩,看著同一片被鮮血與光芒洗禮過的天空。
片刻後,她才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我們都在。”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沒有安慰,沒有勸解,只是一種陳述。
我們都在。
你不是一個人。
楊子龍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陳火樂見狀,膽子又大了起來,他湊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冰熊遞給他的一個還冒著熱氣的烤雞腿伸過去,聲音壓得極低,
“老大,吃點東西吧?冰熊特地給你烤的,外焦里嫩,撒了你最喜歡的孜然……”
“胖子!”秦明月低喝一聲。
然而,這次鄭佳琪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附和著呵斥陳火樂。
她只是看著楊子龍的側臉,那張臉上沒有淚痕,卻比淚流滿面更讓人心碎。
她輕聲說︰“讓他說吧,總比憋著好。”
陳火樂感激地看了鄭佳琪一眼,繼續小聲推銷,
“還有可樂,冰鎮的。老大你以前說過,烤雞腿不配可樂,是沒有靈魂的。”
這番話,放在平時,足以讓眾人笑場。
但此刻,卻只讓空氣顯得更加凝滯和悲傷。
“人的悲傷,就像一個獨立的次元空間。”
劉峰推了推他那不存在的眼鏡,用他一貫神神叨叨的語氣開口,
“你被困在里面,外面的人看不見你,你也看不見外面的人。”
“唯一的辦法,不是在外面敲門,而是給他扔一根繩子進去,讓他自己爬出來。”
他說著,打了個響指,一道微小的空間裂縫在楊子龍面前一閃而逝,仿佛在證明他的理論。
“說人話。”秦明月揉了揉太陽穴。
“我的意思是,”劉峰攤了攤手,“我們就是那根繩子。”
冰熊沒有說話,他只是走上前,將懷里抱著的一大包食物輕輕放在楊子龍腳邊,然後像一座山一樣,默默地站在了另一側。
陳浩偉也走上前,他那雙眼的深邃眼眸,此刻正靜靜地注視著楊子龍。
他抬起手,沒有踫到楊子龍,只是隔著幾厘米的距離,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方。
一股微弱但堅定的精神波動,直接在楊子龍的視線。
”外公,是英雄。你,是他的驕傲。“陳浩偉手語道。
楊子龍的身軀,再次一震。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引擎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