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州灣的寒風裹挾著咸腥的海水，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三艘不起眼的貨船緩緩靠岸，船板放下的瞬間，一群身著短打、腰佩利刃的漢子魚貫而出，為首一人面色白淨，身著青色長衫，正是鐵扇子宋清。
他目光掃過岸邊稀疏的行人，揮手示意身後的人加快動作，將船上的糧草、兵器悄悄搬上岸，堆放在一處廢棄的碼頭倉庫內。
“大人，咱們這一路從江南過來，繞了這麼多彎路，真的要去洛陽？”一名書生走到宋清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此人正是黃文炳，他是為數不多的跟隨宋清的親信，在南征之時負責參贊軍機，如今卻打著“大乾”的旗號西行，心中滿是疑惑。
宋清整理了一下長衫，眼神中透著一絲精明“去！為何不去？”
他走到倉庫門口，望著西邊的方向，語氣篤定，“如今這天下，看似姜齊的大乾朝勢頭最盛，可咱們在吳用船上待了這麼久，還不清楚嗎？那大乾朝的文臣武將，要麼是姜齊的老部下，要麼是新科進士、遼軍降將，咱們這些現在一頭扎進去，哪里有出頭的位置？”
黃文炳仍有些不解“可洛陽那邊……听說趙楷只是個傀儡皇帝，困在孤城里，糧草都快斷了，咱們去了，能有什麼好處？萬一姜齊的軍隊打過去，咱們豈不是跟著送死？”
“送死？”宋清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份皺巴巴的情報，遞給周通，“你看看這個。姜齊雖然稱帝，卻忙著整頓燕雲吏治、防備上京道和西京道的草原蠻族，還有金國所佔領的西京，短期內未必會對洛陽動手；而趙楷那邊，雖然勢弱，卻畢竟是大宋皇室正統，身邊還有一些老臣撐著，正所謂虎死不倒架！只要咱們能幫他們撐過這段時間，還怕撈不到官位？”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再說，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去了梁山，咱們就算立下功勞，也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官；可去了洛陽，咱們帶著糧草、帶著人手，趙楷和李綱巴不得把咱們當救星，到時候封官許願，還不是手到擒來？”
黃文炳接過情報，仔細看了看，上面果然寫著洛陽城如今兵力空虛、糧草短缺，以及姜齊暫未對洛陽采取行動的消息。
他心中的疑慮漸漸消散，卻仍有些猶豫“可咱們打著‘大乾’的旗號，趙楷會不會懷疑咱們的意圖？畢竟……咱們現在可以說是大乾的人了。”
“懷疑？”宋清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咱們就說，是看不慣姜齊僭越稱帝，才脫離梁山，前來輔佐大宋正統。趙楷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就算心里懷疑，也不會把咱們拒之門外。況且，咱們帶來的這些糧草和人手，對他來說，可是救命稻草，他哪有拒絕的道理？”
次日清晨，宋清率領三百余人，打著一面繡著“大乾”二字的赤紅色旗幟，從膠州出發，朝著洛陽方向西行。
隊伍中，除了黃文炳等親信，還有不少是宋清從原本從江南招募的流民和失意士子。
西行的路上，在山東境內，到處是和平的生機勃勃。
可是一出山東，便是滿地狼藉，烽煙四起，曾經繁華的城鎮如今成了一片廢墟，村莊里荒無人煙，偶爾能看到幾具無人掩埋的尸體，被野狗啃食得面目全非。
寒風卷著塵土，吹在人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大人，前面就是京畿地界了，咱們要不要換個旗幟？”黃文炳指著前方的路標，對宋清說道。
宋清勒住馬韁，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搖了搖頭“不用換。咱們打著‘大乾’的旗號，沿途還算太平，若是換了，說不定會有什麼麻煩上門！”
果然，當隊伍抵達開封界內時，駐守的士兵雖然對“大乾”旗號有些警惕，卻並未過多阻攔。
一名守軍將領走到宋清面前，語氣冷淡地問道“你們是哪里的人馬？要去何處？”
宋清翻身下馬，拱手行禮，語氣恭敬卻不失底氣“在下宋清，乃是大宋舊臣，看不慣姜齊僭越稱帝，特率部前往洛陽，輔佐陛下，共匡大宋基業。還望將軍行個方便，讓我們過去。”
守軍將領上下打量了宋清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隊伍，見他們雖人數不多，卻帶著糧草和兵器，不像是亂軍，便冷哼一聲“哼，你們要去，我不攔著。但記住，過了京畿，若是被其他守軍攔下，可別怪我們沒提醒你們！”
說罷，便下令打開關門，讓宋清的隊伍通過。
離開開封後，黃文炳忍不住對宋清說道“大人，剛才真是嚇得屬下一身冷汗。”
宋清微微一笑“這些守軍，不過是奉命行事，只要咱們不主動挑釁，他們才懶得管咱們的閑事。況且，他們心里也清楚，洛陽遲早會被姜齊拿下，咱們去洛陽，不過是白費力氣，他們自然不會過多阻攔。”
隊伍繼續西行，一路上，宋清不斷派人打探洛陽的消息，同時招募沿途的流民和失意士子，擴大隊伍規模。
不少人听說宋清要去洛陽輔佐趙楷，還能封官許願，紛紛加入進來，隊伍很快就從三千余人擴充到了五千余人。
臘月三十，宋清的隊伍抵達洛陽東部的偃師縣。
這里距離洛陽城僅有不到百里的路程，空氣中已經能感受到洛陽城的緊張氛圍。
路邊的驛站里，到處是逃難的百姓，他們紛紛傳言，姜齊的軍隊很快就要南下渡河，攻打洛陽，趙楷君臣已經陷入了絕境。
“大人，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黃文炳看著眼前混亂的景象，心中又開始猶豫，“洛陽城看樣子是真的撐不了多久了，咱們現在進去，會不會真的跟著送死？”
宋清卻顯得異常鎮定，他走到一處高坡上，望著洛陽城的方向，語氣堅定“越是危急，咱們越要進去！趙楷和李綱現在肯定已經走投無路了，咱們這個時候進去，才能體現咱們的價值。只要咱們能幫他們守住洛陽幾天，就算最後城破，他們也會記住咱們的功勞，到時候無論是投降姜齊，還是另尋出路，咱們都有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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