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的疑惑讓他脫口而出,說出來的一瞬間,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合適。卻見閔豐苦笑著說道︰“是啊,所以我那時候被人構陷,可想而知是多麼的不可理喻。”
閔豐將半條命交給林生的同時,那些忙碌的官員們、士兵們被剛剛城主那匪夷所思的動作,一個個感到震驚無比。
潘小豆皺眉看著遠處的那兩個人,心中不由得腹誹︰城主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見著林先生變得如此低眉順眼,那他剛剛在朝堂上的威嚴到底是做給我們看的?
林生又是何方神聖,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連城主的青春樣貌都被他奪走了,還要對他言听計從?幸虧我剛才沒有得罪這家伙,否則……
殿前的廣場上,人頭攢動卻見不到財政大臣呂松的身影,此刻的他已經去銀行調配那巨額現金去了。
而其他官員,按照城主吩咐,將各處的桌椅拼湊過來,設置了百個派發工資的點位,那些工人們很有秩序地排著隊伍,等待著工資的發放。
潘小豆只覺得城主剛剛對自己的那句話頗有些別樣的意思,在他看來,一個一城之主,怎麼會輕易對一個外來人言听計從呢?這不符合常理!
所以,剛剛城主所說的︰解除警戒,以及不得听到一聲槍響時,他便反復揣摩這句話的用意,現在他靈光一現,終于得到了其中的奧義!城主的背後深意應當是這樣理解才對︰四十億不是小數目,不要輕易發給那些工人,此人我現在的實力對付不了,你們要趁勢而為,那些短槍小子彈根本奈何不了這家伙,所以,要以重型武器包圍這里!一旦四十億運來,馬上采取行動!
潘小豆一直聯想到了士兵的包圍、重型武器的激射、工人們慘烈地嚎叫聲還有那林先生跪地求饒的情形……轉而變成了自己再次入殿時,輝煌的燈光照耀下,城主對自己的褒獎,周圍大臣對自己能力的肯定……
潘小豆自認為,上官吩咐的,自己要做到,上官想到的,自己要提前想到,上官還沒想到說到的,自己要提前為上官想到做到!
不得不說,這家伙的能力若是擺在現實世界里,隨便一個公司,那都是不得了的合格型秘書人才。可他偏偏有其他官員同樣的問題,那就是在深度理解領導用意的同時,曲解、跑偏的問題。
而現在,更要命的是,他不僅曲解、跑偏了,而且還加上了自己的戲份!于是,他開始了孤獨的行動,在他自己的主觀世界里,他覺得自己是一匹孤狼,準備用一己之力去𥕜衛狼群的尊嚴!而換做閔豐的視角里,他就是個蠢蛋!是個大攪屎棍子!
財政大臣呂松腦筋也不是很好用的樣子,此刻,他來到銀行,帶著從各處調配過來的轎車,在銀行門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行長自然是主動熱情地接待了這位大員,听到需要四十億‘巨額’零錢時,竟是差點兒暈倒在地。不為別的,為的是那些小額面值的錢幣。
在行長的為難情緒中,呂松當然知道,想要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調集這麼多小額面值的現金,本身就是天方夜譚的事。
只是,城主既然發了話,他也不好反駁一二,只對眼前的行長說道︰“你這里到底有多少小額現金儲備?”
行長皺眉道︰“不到十八億,這已經是極限了,除非……除非外面有人再燒過來,否則,咱們這兒就這麼多。”
呂松點點頭︰“好!那就先這麼多吧!盡量都帶小額的。”
在他看來,這已經算是給足了那個林生面子了,若是發現數額對不上,那就跪地哭窮,實在不行,就聯合新上任的那個潘司令想辦法一舉拿下這個叫林生的家伙!就是不知道這個姓潘的到底有沒有那麼機靈?換做是龐司令,一個眼神就夠用了!
行長低聲問道︰“呂大人,鬧出這麼大陣仗,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呂松卻說︰“你不知道,咱們城主被人劫持了,那家伙叫林生。我們也只能服從命令。”
行長听到‘劫持’二字,不由得為之一振,“劫持……?連城主那麼嚴密的保護下都會被人劫持?那個姓林的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啊?”
呂松長嘆一口氣︰“不是很了解,不過,城主說話的樣子,好像他也很懼怕此人。”
行長轉了轉眼珠,隨後說道︰“如此這般,我們是不是應該想想什麼辦法,把城主解救出來才是啊。”
呂松說道︰“我也正有此意,不如這樣,押解現金的事情就先交給你了,反正這些錢都是你家出來的,少一分,你自己擔責任。我這就去找總司令,我二人分頭行動!”
行長听到這兒一臉的啞然,卻也點點頭︰“好!全听呂大人安排。”
呂松臨走前瞪了一眼面前的行長,心想︰你什麼意思?全听我的安排?那就是說,少一分錢,都是我讓你少的唄!真特麼滑頭!等我回去的,非給你扣個罪名不可!
果然,閔豐如此簡單的命令下,這些大臣們的動作就已經開始變了形。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個小行長,在看到呂松急匆匆離開時,臉上卻露出了難以掩飾的笑容來,這十八億零錢,完全可以先拿出去一個億,做為路上的損耗報上去了!簡直不要太合情合理!
在這個世界里,最難得的就是小額紙幣,那些動輒上億的大票子隨處可見,而小面額紙幣才是這里生活的必需品。
銀行行長看著大量的冥幣成捆成捆地運送到小轎車里,心里不由得盤算起來,自己是時候該換輛車開開了。只是,那四十億的數額,湊是湊上來了,若是發工資給工人,恐怕就不好分下去了。
反正這件事有呂松頂著,再怎麼說,也輪不到自己頭疼。想到這兒,他也就釋然了。
賴小明和羅小浩,在對方一再勸說、一再擺明來意後,以及撤銷了圍在俱樂部周圍所有武裝後,終于算是走了出來。
此刻的羅小浩手里只剩下兩枚藍藥,他不得不謹慎使用,所以,以張大力父子為首的一行人,並沒有受到元氣罩的保護,便來到了大街上。一行隊伍朝著城主大殿進發。
“羅哥說了,我能領到十八萬呢!……爹,您想不想換艘漁船啊?我給您買!”張小萌有些興奮,拉著自己老爹的手說道。
張大力卻說︰“十八萬怕是不夠吧……也罷,回頭咱父子倆再多出出海,興許攢幾年就能湊上數了。”
羅小浩在前面听著父子倆對未來的暢想,心里卻不由得吐槽︰我去!十八萬湊不齊買漁船的錢,看來,這件事還要讓師父出手才好,他那可是隨便動動念頭,就能給你們來個零元購!
賴小明卻拉著羅小浩低聲道︰“喂!我說,大伙兒都窮成什麼樣了,我看,要不讓師父多變出些錢來,發給他們就是了。省得父子倆還要冒那麼大風險。”
羅小浩輕笑一聲道︰“你怎麼就不能往深了再想想……咱師父可是什麼東西都能變出來的。”
賴小明听到這兒,不由得樂開了花︰“對啊……你看我這腦子……,讓咱師父直接給他們變出來聯排大別墅不就行了,還奮斗個屁啊!”
羅小浩翻了個白眼,懶得去理他了,此刻,他將目光投向了街上兩邊的建築物上,那些小商鋪還緊閉著大門,根本沒有開業的意思。看來,現在還處于深夜,距離開工還有好長的一段時間。
正此刻,這行人都听見了遠處一陣陣大型車輛逼近的聲音。但,由于天色太暗,看不清遠處到底是什麼車要行進過來。
賴小明喊了前面帶路的士兵問道︰“喂!……你們大晚上的,這是在城里運貨呢?”
士兵也不明白這種異動到底是怎麼回事,于是很坦誠地說道︰“我也不清楚的,平時都是在軍營里待著,很少來大街上的。不過……我以前沒當兵的時候,這是時間是不會有什麼大車的。
興許是垃圾車?”
賴小明蹦著腳向後方望去,卻還是看不清楚。
羅小浩卻指著前方問道︰“我說兵哥哥,你們城主那大殿是不是就是那兒了?”
前邊帶路的大兵點點頭︰“是,就是那里。”
羅小浩卻嘆口氣道︰“我就說嘛,肯定是個燈火最亮的地方,還真讓我猜著了。不過,這望山跑死馬的,看起來可不近呀。”
大頭兵笑著說道︰“其實已經不太遠了,您幾位跟緊我。估計天亮的時候,也就到了。”
眾人听到這兒,一個個強打起精神來,畢竟熬了一天一夜,眼看就快要熬到天亮,這行路還要有段時間,大家都有些困倦。
他們繼續前行,卻听得身後那大型車輛產生的噪音越來越近。賴小明時不時就要回頭去看看。
終于,機械還是比人力快些的,賴小明他們終于看見了那個大車的真容!
那根本就不是大車!那是一長串的坦克!
履帶經過柏油路的過程,以及發動機的嗡鳴聲,讓整條大路都熱鬧了起來。
賴小明對著前面的兵哥哥大聲喊道︰“怎麼這麼多坦克啊?你們要搞軍演嗎?對我們用不著這麼隆重吧?”
大頭兵也是一頭霧水,他只得攤開雙手,表示不知情,轉而帶著大伙兒繼續前進。
羅小浩找補一句問道︰“喂!我說!這些坦克應該跟咱們是一路的呀!”
大頭兵這次連頭都沒回,又攤攤手。
賴小明和羅小浩兩人對視一番,接著抱在一起,看得他們身後的一行人都傻了眼,心想︰兩個大老爺們連槍都懼的,怎麼看見坦克就嚇成了這樣?
孰不知,賴小明抱著羅小浩說道︰“不對勁啊!這坦克往城主大殿上開是幾個意思?”
羅小浩也說道︰“可不!看起來,好像是來對付咱們的呀?”
賴小明又問︰“要是那樣,咱現在怎麼辦?”
羅小浩卻說︰“我那元氣罩恐怕扛不住大炮呀!這東西又殼子硬的,要不你給想個萬全之策?”
兩人你來我往聊個沒完,他們身後那行人已經跟著大頭兵將他們甩到了隊尾,一個個路過的工人,無不心生惡心的。
最終,賴小明說道︰“這樣吧,一會兒見著師父,跟他老人家匯報一下吧,咱倆就現在的狀況,也不好跟對方硬剛,畢竟咱手里的人質太多了。你說呢?”
羅小浩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咱不能把老張頭他們不當回事兒啊。保證人民群眾的安全才是當務之急!”
大殿外,林生和閔豐二人正在喝茶聊著天,正此時,一輛輛裝滿鈔票的轎車停在了面前。
下車的不是財政大臣呂松,而是銀行行長!他早在車里就遠遠看見燈下的城主,一時之間有些詫異,不明白城主怎麼一下子又老了這麼多歲,幸虧自己跟著城主的時間不算短,否則根本認不出來。
他此刻小跑著兩步來到城主面前,對著二人施了一禮,這才說道︰
“城主,我把銀行的現金都押送過來了。不過……沒有那麼多,現下看來不到十七億。”
閔豐皺了皺眉︰“呂松他人呢?”
行長立馬解釋道︰“呂大人怕是去別處找錢去了,我看他急匆匆的,也沒敢多問,他只讓我把這些現錢都帶過來。”
閔豐看了眼面前的林生,有些為難地解釋道︰“這個,還請林先生多諒解了,畢竟我們這里用的鈔票以小面額的為稀罕物,這與外界的現實世界有些不一樣。
您看,我們這里的一張普通錢幣,動輒就是億元面額,若是發給工人,實在是不妥。所以,在如此緊迫的時間里,湊出來那麼多……零錢,實在是有些難度的。
不過,請您放心,我相信呂松一定能幫大伙兒湊齊這筆款子。”
林生皺眉問道︰“那您有沒有考慮過,印發小面額的紙幣呢?若是焚毀相應等值的錢幣就是了。何必到處去現找呢?”
閔豐咽了咽口水繼續道︰“可惜了,我們這里甚至其他海域的國家,都沒有一個會雕工制版的能人,所以,到了今天,我都沒有一個真正意義錢幣工廠。
至于現在我們所看到的那些紙幣,都是陽間的親人燒給大伙兒的,通過商務交易,才能順利流通在市場上。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沒能準時準點兒發工資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