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對跑遠的那個家伙沒有過多在意,在他看來,所有的雕蟲小技在絕對實力面前,都是渣渣!
不多時,潘小豆來到殿前,此刻百名大員都干坐在原地,一個個如同雕塑一般沒有任何表情,而正對面那個高高在上的城主,則是睡了過去。
潘小豆左右看看,有些為難,他試著靠近最前端右手方的財政大臣呂松身邊問道︰“呂大人,那林生我已經給帶來了,咱們城主……大概……”
呂松擺擺手,又比劃了個噤聲手勢。接著看向了城主,卻見閔豐伸了伸懶腰,連眼皮都沒抬起來,慵懶地問道︰“人來了嗎?”
潘小豆趕緊單膝跪地,顯得一副無比崇敬的姿態說道︰“城主,那家伙我帶來了,只是……他非要帶上那些工人,說是咱們欠了那些泥腿子至少三十五億的工資,沒辦法,我讓他們在外面候著了。
那個姓林的死活不肯進殿,只說是讓城主出去迎他,而且……而且他還把那個奇怪的防彈光罩打開了,生怕咱們對那些工人不利。”
只見城主輕笑一聲,接著他瀟灑地將身上的那套白色大氅向身後一撩便徐徐走下了台階,眾官員見狀一個個趕緊站起身來,財政大臣呂松更是擔心地勸道︰
“城主,您莫要去啊,那家伙那麼狂傲,怕是真有些本事在身的。”接著,他死死盯著面前的潘小豆,呵斥道︰“還不跟上!”
大臣們听到這話,一個個也壯著膽子跟在了城主身後,而實際上,沒人真正願意跟著,那些只不過是做給城主看的。
閔豐擺擺手,看著前方說道︰“都別跟著了,我一個人去就好。”
在閔豐看來,一個上門討薪的人,在他還活著的時候,這種事就屢有發生,沒什麼可怕的。
那只不過靜下心來和對方商談一番便能解決了,完全用不著武力對決。不過就是,殿上的這些大臣一個個看起來機靈無比,實則都是群傻蛋!指著他們幫著去磋商,完全沒戲。
更何況,自己本身也不是什麼羸弱之人,混跡在這幻境中這麼多年,早就習得了一些保命的手段,甚至要比什麼保命手段更狠厲的招數也是會的。再有,這里畢竟是菲德島,是自己的地盤,一個外人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個外人!于是,他信心滿滿地便往大殿外走去。
林生看著如此夸張裝扮的一個俊俏男人徐徐走出了大殿,大概齊也猜出了幾分,于是,他靜靜地等著這家伙靠近。
卻在此時,閔豐突然發力,直接瞬移到林生面前,隔著元氣罩,兩人四目相對,互相打量著對方。
“你就是菲德島的城主?”林生只覺得,對方這做派,明顯是來示威的,沒別的,他的意思就是︰老子也會些功法!
閔豐笑著看著他,說道︰“不錯,我就是菲德島城主閔豐。你就是林生?……看起來,好年輕啊。我就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是不是騰根的人?”
林生點點頭,在他面前不必作偽︰“城主知道騰根?”
閔豐大笑道︰“當然了,當初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混世。怎麼?他讓你來是等不及想要摘桃了?”
林生皺眉,沒有听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摘桃’?咋?你這里有果樹?
“你什麼意思?”林生不由得問道。
閔豐看了看四下衛兵,大喝一聲︰“你們!都給我退下!”
衛兵們雖不知道是為什麼,可城主都發話了,一個個也不敢去問,只得听話地排著隊退走了。
林生看著他,更是有些納悶了,難不成這閔豐真有心和自己‘交朋友’?可巨大的元氣罩他可沒敢撤掉。
閔豐看著林生說道︰“我欠這些工人三十五億,不知道這個數字對不對?”
林生點點頭︰“是,這是粗略算下來的數字。”
閔豐笑著說道︰“既然是騰根派來的人問的這件事,那我必須給面子不是,別說是三十五億了,就是你們把這座菲德島都收走,我也無二話。
不如這樣,我給大伙兒湊個整數,四十個億,就在這兒把工資發下去,該賠錢的賠錢,該發錢的發錢,完事以後,我再派大船把工人們送回家,這樣做可好啊?”
林生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這麼痛快,于是說道︰“城主如果能做到,我也不會太計較之前的事情,若是做不到,只圖嘴痛快,您恐怕也是知道後果的。”
閔豐笑著說︰“當然,當然。您是騰根派來的使者,我能不知道是為什麼嗎!只是,這筆錢數額巨大,我要有些幫手一起做才好,耽誤些時間,林先生覺得沒問題吧?”
林生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家伙似乎很有誠意的樣子,于是點點頭︰“好!那就麻煩城主來安排吧。”
閔豐轉過身,接著沖著大殿里那些窩囊廢招了招手,百官們一個個便沖著大門口跑了過來。
林生身後的老工人戰戰兢兢地問道︰“林先生,這……城主是同意了嗎?”
林生點點頭︰“你們別怕,踏踏實實領錢跟著走,他要是敢翻臉,我馬上收拾他!”
老工人默默地點點頭。
林生繼續道︰“您還記得大伙兒是怎麼分組的吧?一會兒他們擺出架勢發錢,你們按順序一個個來,這樣效率高、速度快。大伙兒都能拿到工資。”
老工人又點了點頭,接著便開始找那些隊長將剛才林生說的方法告訴了大伙兒。
閔豐對著財政部長呂松說道︰“老呂,現在你馬上派人,讓中央銀行準備好四十億現金。馬上運過來!
老張,你去在廣場上、大殿外的院子里還有中央廣場上準備好辦工桌,每三人一組,給工人們登記、補發工資。登記內容必須有姓名、住址、欠薪總額,記住了,沒人給我多發兩萬,做為菲德島對大伙兒的感謝紅包。
三個工作人員中,銀行的一個、財政部一個、還有你們行政部一個。若是人少了,就看看你們面前的老家伙們從里面挑人。總之,三人一組必須起到互相監督的作用!那錢若是在誰手里出了岔子,我扒了誰的皮!
記住了,今晚到明晚,必須把所有人的工資都給我發到位!差一分錢,我就去你們家里抄家去!
潘小豆,從現在開始,你的人全都給我卸下武裝,若是讓我听見一聲槍響,老子第一個斃了你!另外,讓你的人,全力配合呂松的工作。”
三個人領了命,一個個驚訝無比。怎麼一貫做事狠決的城主,在這一刻居然像個大善人一般?他好像真的在為這些泥腿子考慮問題!解決問題!難道他剛剛在大殿上的一系列做派,都是用來裝b用的?
他們卻有所不知,這是一個標準商人才會有的做派,在如此絕對權力面前,那些所謂的錢財,不過是廢紙!他可不想惹那個騰根,來個灰飛煙滅。
此刻,潘小豆不禁問道︰“城主,還有一部分人躲在巴蒂俱樂部呢,那些人咱們怎麼處置?”
城主瞪了一眼,接著嘆口氣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接過來啊!他們也得領工資啊!”
百官听到城主的論調,不,應該是命令,一個個都愣在了原地,他們完全搞不懂,為什麼威武霸氣的城主,見到林生這個外來人以後,就變成了這副嘴臉?
閔豐怒喝一聲道︰“還不趕緊去辦?!”百官這才醒過悶,一個個跟著財政大臣呂松被安排去了。
閔豐轉過身來,看著林生說道︰“我做了我能做的,不知道林先生可還滿意?”
林生點點頭︰“本來我是想要跟你好好論論的,沒想到你能這麼配合。這樣很好。”
閔豐繼續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林先生和我一起到寒舍好好聊聊。”
林生輕笑一聲道︰“寒舍?您這里要是都算寒舍,那地下城那些宿舍區該是什麼?”
閔豐點點頭︰“林先生說的是,您請移步,到我辦公室聊會兒吧。”
“不急,我等他們開始發工資的時候,咱們再說。”林生心想︰你這是要干什麼?聲東擊西還是調虎離山?我走了,這些工人的安全怎麼保證?
閔豐見林生還是一副警惕的樣子,肯定是不願離開工人的,于是,換來一個侍衛︰“去,給我和林先生搬把椅子過來,對了,再給我帶壺茶。”
侍衛領了命,便急匆匆跑開了。
林生輕笑一聲道︰“看來城主還是個很會享受的人。”
閔豐卻說道︰“我都在這種地方混了,還不能讓自己舒服點兒嗎?”
林生並沒有理會他這句話,而是問道︰“我一直以為,你會對這件事存在一種強力的反抗。可沒想到,你居然非常配合。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難不成,你真的懼怕騰根才會這樣的?”
閔豐卻拿出一副過來人的做派說道︰“當然懼怕,就是因為怕,才會如此配合。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更不覺得這有什麼不齒。
很多人就是因為沒有這種意識,或是說,沒有敬畏心才會在各種事情上出現問題。”
林生听著,卻深深感受到,來自一個油膩大叔的自述。
閔豐的話匣子一下子被打開了,他繼續道︰“我當年就是吃了這樣的虧,才會來到這種地方的。”
“展開說說。”林生倒是來了興趣,既然現在等著他的財政大臣忙里忙外一通忙活,一時之間也沒什麼事做,不如听听故事。
閔豐笑著說,似乎那些故事發生在別人身上一般,他顯得輕松無比︰“我出生在農村,一個貧困家庭里。我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妹妹。
因為是家里唯一的獨子,一家人都非常寵著我,就連我的小妹妹都沒能有我這般待遇。
只要是家里的雞一生蛋,我母親肯定會給我留一個,剩下的誰也不許動,就那麼存著,等到一定數量後,去小鎮上賣掉換錢。
所以,我們的大家庭里,身體最好的也只有我。”
林生卻心里暗暗吐槽︰拜托啊大哥!你這從頭講起,可真夠從頭的,就你這麼個聊天方法,這得聊多久啊?怎麼突然有一種某人在教堂里對著牧師懺悔的既視感?!
“家里窮、孩子多,爹娘又是地地道道的老實農民,所以,在我五歲那年,我父親先一步離開了,接著不到一年的時間,我母親也離開了。
那個時候,家里的大姐很自然就成了家里的頂梁柱,可你要知道,我大姐也不過才十六歲而已。”
林生再次吐槽︰你不說,我到哪兒知道去?不過,實話說,十六歲的女孩子扛起弟弟妹妹們的生計問題,確實太難了。
不多時,那個侍衛帶著幾個人便來到了城主面前,看著城主一門心思的講故事,他們端著椅子、茶杯茶壺的,也不好上前打擾,只能杵在原地硬生生等著。
林生看不過去,指著那些人打斷道“人來了。”
閔豐皺皺眉︰“還不放下來,舉在那兒干嘛?搞展覽啊?”
侍衛們這才放下椅子、小桌子、茶壺茶杯。接著,閔豐擺擺手,那意思都退下吧。那些人才老老實實行了一禮離開。
林生不客氣了,直接拉過來一把坐了下去 ,按這大哥的思路,這故事怕是長得能講好幾晚上!接著,他干脆收了元氣罩。
閔豐見狀,臉上的笑意濃了些︰“看來林先生已經把我當成朋友了。”
林生不說話,看著他,接著笑了笑。
閔豐繼續說道︰“那我就繼續講我的故事吧。”說著,他端起茶壺給林生倒了一杯茶水。
“一開始呢,仗著家里還有些余糧,大姐就一邊帶著我們干農活,一邊養活著我們。可你也知道,所謂的余糧能有多少啊,扛不過一個月,那些糧食就耗干了。
接著,大姐又帶著我們到村子里挨家挨戶去借糧、討糧,可那時候,誰也不富裕,時間長了,村子里的大人們就開始給大姐提建議了。
有一天,大姐把我們帶到了鎮上,有家人看起來條件應該比我們好得多,他們的衣服都是整整齊齊、干干淨淨的,沒有補丁不說,還穿得挺講究。
那對兒夫妻看著我妹妹和大姐商量了好半天,才把妹妹帶走,留下了兩百塊錢給大姐。我們三個看見那兩百塊錢,心里特別不是滋味,我妹妹被抱走的時候,哭的撕心裂肺的,那聲音到現在,都像刀子一樣割在我的心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