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塔下,幾人圍在一張四方桌旁。
桌上擺滿了各種菜肴,賀爺還按王種的吩咐,從別的飯店里買來了幾個大肘子。
借不遠處的燈光,模模糊糊中眾人推杯換盞。
賀松柏臉上帶著幾分坦誠,毫無保留地訴說著他的故事。
梅洛也眉眼舒展,把自己出道以來的經歷,全講給了他听。
王種一手攥著酒杯,一手抓著肘子,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油光 亮。
他吧唧嘴的聲音,像是能傳到三公里以外。
吳小謠和花爺斜睨著他,眼神里又是羨慕又帶著點嫌棄。
真能吃。
不知不覺,天空漸漸露白了。
梅洛也有些醉了,臉頰泛著紅,眼神卻異常清明︰
“賀爺,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賀爺倒是巨能喝,喝了一晚上的酒,臉上不見絲毫醉意,眼神依舊銳利︰
“梅兄弟你說,只要我能辦到的——就是辦不到的,我也想法給你辦到。”
梅洛仰頭看向塔頂,脖頸繃直。
足足有20幾米高。
“能上去嗎?”
賀松柏先是一愣,眉頭微蹙,偷偷打量梅洛——難道他醉糊涂了?
不是說讓自己答應一個要求嗎?難道是要自己背他上塔頂?
他隨即擺手,語氣肯定︰
“可以上,而且樓梯很寬敞,不用背。”
“那就好。”
梅洛呢喃一句,眼神飄向遠處。
然後才轉回頭,定定看著賀松柏問︰
“賀爺,你說哈爺的那批古董,你一件不要,全歸我,為什麼?”
先前賀松柏跟梅洛他們說︰哈爺的那批貨和現金他一分不要,全歸梅洛他們,自己只要賭場。
梅洛當時沒拒絕,直接答應了下來。
因為在他心里,現金無所謂,但那批貨,他是絕對要的。
雖然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但只要是古董文物,就都是國家的,任何人都別想私自拿著掙錢。
他甚至眉頭緊鎖,暗自懷疑︰
這背後的神秘組織,說不定就是個走私團伙,所以更不能讓這批貨落在他們手上。
賀松柏給梅洛倒了一杯茶,指尖敲了敲杯沿,慢悠悠說道︰
“沒有為什麼?這些本該就是你的。我只是過來湊個熱鬧,沒想到你順帶幫我贏了五家賭場,讓我的老對手從此很難翻身——這就足夠了。”
梅洛看著他坦蕩的神情,發現賀松柏這人是真誠實,說話從不拐彎抹角,有什麼說什麼。
他心里松快不少,覺得這樣的人可處,于是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賀爺,你知道哈爺這批貨的來歷嗎?”
“知道。”
賀松柏點頭,不拖泥帶水。
“怎麼來的?”梅洛追問,
“津門拍賣行拍的。”
賀松柏見他追問,以為梅洛怕是贗品,趕緊補充,語氣篤定︰
“梅兄弟請放心,這批貨當時在拍賣行的時候,很多人都看過,全是真品,而且有幾件還是重要文物,所以才值這麼多錢。”
梅洛望著漸漸亮起來的天空,神情陡然嚴肅︰
“在進入拍賣行之前,你知道是怎麼來的嗎?”
賀松柏老實搖頭,眉頭微挑︰
“具體怎麼來的我不清楚,我估計啊,都是各個古董商人,或者一些收藏家急需用錢,拿過來拍賣的。”
梅洛輕輕擺了擺手,認真道︰
“不,你說的不對。這些都是從我們老祖宗手上傳下來的,每一件都承載著他們的汗水,以及對後人的寄托。所以,這樣的東西,根本不應該落到壞人手上,更不應該落到你說的那個背後大人物的手上。”
“那應該落到誰的手上?”
賀松柏抿了一口茶,目光沉沉地看著梅洛。
“應該落在我們的子孫後代手上。”
吳小謠、花爺、王種三人靠在牆上睡得正沉,可听到梅洛這話,都不約而同地微微睜開了眼楮,眼神里有些動容。
賀松柏也抬眼望向發白的天空,沉默片刻,緩緩點頭,語氣里帶著敬佩︰
“梅兄弟說的沒錯,今晚熬這個通宵值得,受教了。”
接著他又想起什麼,抬眼看向梅洛︰
“剛剛梅兄弟說讓老哥答應你一個要求,現在可以說了吧?”
梅洛身子往前湊,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說完才直起身子,眼神懇切︰
“幫我保管這批貨,以後會有人來找你的。”
賀松柏猛地看向他,眼楮瞪了瞪,嘴唇動了動像是想開口,最終還是忍住了,只重重點頭,語氣擲地有聲︰
“只要梅兄弟信得過我,我賀松柏一定信守承諾。”
這時,塔下傳來陣陣嘈雜聲。
梅洛和賀松柏對視一眼,緩緩起身,走到圍欄旁往外一看。
原來是大張村的村民都來地里干活了。
密密麻麻有上百號人,個個扛著鋤頭、提著鐮刀,有挑擔的有扛工具的。
每個人的衣服褲子上都打了不少補丁,臉上卻帶著滿足又幸福的微笑。
看著他們,梅洛心里一動,快步走到吳小謠跟前,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壓低聲音道︰
“把車上那幾袋錢全扛到塔頂上,注意不要大聲喧嘩。”
吳小謠揉了揉眼楮,立刻拍醒了王種和花爺,三人朝著賀松柏的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