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村長手搭在骰盅上,慢慢地掀開。
“哇!”
骰盅打開的一瞬間,眾人不由一聲驚呼。
就連梅洛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十粒骰子,和他剛說的一樣,4個6,4個5,兩個1,總共46點。
這听骰的水平,太神了。
別說自己做不到,他知道的所有听骰高手都做不到。
霞姐終于放下心了,她媚眼如絲看向梅洛,頭也慢慢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龍彪則瞪著大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十粒骰子。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一抬頭,他瞪著陸爺爺,聲音里帶著火氣︰“你真是個老千?”
陸爺爺嘴角微微揚了揚,沒說話,拿起骰盅,像剛才龍彪那樣猛地扣在骰托上。
但不同的是,他隨即把骰盅和骰托一起拿起來,一揚手,開始搖。
梅洛死死地盯住他的手,他想看看,听骰這麼厲害,搖骰的手法是不是也驚世駭俗?
看著看著,他不禁皺起眉頭。
他搖骰的手法看似很簡單,左晃晃,右晃晃,有時甚至翻轉過來搖。
但梅洛知道,每一次的搖晃,都是用內力在控制里面的骰子。
他這手法很像自己剛剛跟老師學的,但有的地方又不同。
自己是用速度和觸壁來控制點數,而他純粹是用力量讓骰子重疊。
而且,重疊之後他沒再打散,讓其在骰盅里像龍卷風一樣轉動。
“啪”的一聲。
骰托連同骰盅穩穩落桌。
霞姐又開始緊張了,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圍觀的人也一樣,伸長脖子注視著,大氣都不敢出。
陸爺爺雖然猜對了剛才的點數,但只要龍彪也猜對了,還是他輸。
“報點數。”
陸爺爺看向龍彪,語氣冷冷的。
段村長望著龍彪,等著他開口。
但龍彪卻站著一動不動,眼楮直勾勾地盯著陸爺爺,眼神里又好奇又驚訝,神情沒了剛才的輕松,反而透著幾分緊張。
他猜不到里面的點數。
就這樣,他直勾勾地看了陸爺爺好久,突然開口,語氣帶著探究︰
“你這老東西藏得很深啊,老實說,你是不是听骰黨的人?”
龍彪還是有點見識的,從他最後的落骰手法猜出他是听骰黨的。
確實,他的落骰招式就是听骰黨的“定海落骰法”。
這種落骰法有個缺點,就是明眼人都知道里面的骰子肯定是摞在一起的,為了不讓它倒才用這種落法。
也就是說,里面骰子的點數肯定不大,有可能是一點,也有可能是六點。
陸爺爺嘴角撇了撇,帶著幾分不屑︰
“你別管我是什麼黨,也別管我是不是老千,現在叫你報數,報不出來,就算你輸。”
“我猜是六十點,10個六。”
“不可能,我猜點數小于40…”
……
幾個村民在旁邊胡亂猜著。
龍彪看了一眼他帶來的人,然後才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六點。”
“啊?”
村民們一臉愕然地看著他。
十粒骰子,你猜六點?
就算都是一點,還有四粒被你吃了?
梅洛瞟了瞟龍彪,心想水平還行,能听出“一柱擎天”。
難怪小楠會輸得連雙手雙腳都賠上。
“他猜對了嗎?”
霞姐繃著身體,嘴唇湊近梅洛的耳邊,小聲問。
看著她全然依賴自己的樣子,梅洛不動聲色地搖搖頭。
陸爺爺嘴角一勾,沖村長抬了抬下巴︰
“開吧。”
骰盅打開。
看著桌上的骰子,全場一時沒一個人出聲,都怔怔地看向龍彪。
十粒骰子分成兩摞,呈“一柱擎天”立在骰托中。
最上面那兩粒骰子,都是六點,一共十二點。
龍彪輸了。
霞姐一看,猛地張開雙手跳起來,一邊跳一邊喊︰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跳著跳著,眼淚突然奪眶而出。
贏了,就意味著她從此以後將擺脫龍彪這個惡魔。
突然,她像個孩子一樣,摟著梅洛的脖子,聲音里帶著哭腔︰
“小洛,我們贏了,謝謝你……”
接著,她又俯下身,緊緊攥著爺爺的胳膊,在他臉上親了親,泣聲道︰
“爺爺,謝謝你,曉霞自由了。”
龍彪看著又喜又悲的霞姐,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然後他看向桌上的兩摞骰子,語氣平淡地說︰
“你是听骰黨的人,這骰子局不算數,我們重新來,這一局玩撲克。”
說著,他把剛才的牌往桌上一推。
“不算?當著這麼多人立下的賭局,說好的賭注,你說不算就不算?”
陸爺爺瞪著他,眼里冒著火。
龍彪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
“對,不算。因為我剛開始不知道你是听骰黨的人,要是早知道,肯定不會跟你玩骰子。現在要麼我們重新玩撲克,要麼算我輸,但賭注嘛……”
他的目光落在梅洛手上的盒子上,舔了舔嘴唇︰
“賬我們一筆勾銷,但這玉佛,四十萬賣給我。”
龍彪不光無賴,還仗著身後有寸家撐腰,蠻橫無理——我輸了,但只認輸錢,手不可能斷。
而且你的寶貝,必須賣給我。
眾人都看著他,沒一個人敢說話。
因為他帶來的那幾個人已經重新握緊了拳頭,慢慢朝他身邊靠過來,眼神不善。
陸爺爺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嘴唇哆嗦著︰
“願賭服輸,這是自有千門以來不變的規矩,你居然想耍賴?”
陸爺爺雖然氣憤,卻拿龍彪毫無辦法。
龍彪不自斷雙手,村民們不敢動,劉老板不敢動,裁判也不敢動。
而他自己,年紀大了,更動不了。
“什麼千門不千門的?老子只認大前門。”
說著,龍彪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悠然點著,神情里滿是不屑,根本不把在場的人放在眼里。
梅洛把玉佛揣進兜里,然後把空盒子放在桌上,看著龍彪,聲音冷得像冰︰
“玉佛你買不走。願賭服輸,你的手也得留下。”
梅洛話音剛落,龍彪猛地抬眼看向他。
突然,他一口煙霧吐向梅洛的臉,接著仰頭哈哈大笑。
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流了出來,額頭上的紗布也慢慢滲出血跡。
他指著梅洛,咯咯尖笑,語氣里滿是嘲諷︰
“你剛才說什麼?玉佛不賣給我?我的手也得留下?”
他把兩只手猛地拍在桌上,聲音陡然拔高︰
“那來啊,我看你這小白臉敢不敢把我的手留下!”
他囂張至極,眼神里的不屑幾乎要溢出來。
大家都一聲不吭,默默地看著梅洛,等著他的反應。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憨憨的聲音︰
“有什麼不敢的?不就是一錘子買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