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塔露慢條斯理地說出讓人感到很恐怖的話,溫迪現在只覺得後背發涼,一層一層的冷汗止不住的流。他說到底還是不願意自己被摻和進來的,人或許都是自私的,神也是。
“你們就不能終止這場沒有任何目的的戰爭嗎?這樣斗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已經被深淵感染,最後不管是哪一方獲勝,不都是便宜了深淵那種外界的造物嗎!”
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伊斯塔露點點頭,可接下來。這個女人一向溫柔的口里說出的話卻如同冬日的寒冰,溫迪一下子心涼了半截。
“正是因為已經被深淵感染,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完全喪失理智。要麼選擇和阿斯莫代一樣,靠著永無止境的來分裂靈魂碎片苟延殘喘——要麼就是為自己謀一個後路。”
“後路?”
瞧見伊斯塔露這樣子可不像是開玩笑,溫迪突然之間覺得後背發涼,像是被卷入了一個一個又一個的陰謀里。一時之間也分不清楚誰說的話才是真的,誰才是那個自己是真心的好的人——或許一個人都沒有,他或許從始至終都是一枚棋子。
“我要讓你,成為我。”
“就像是黃金萊茵多特那樣,吞噬掉納貝里士,從而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不……這不可能,我不會這樣做的。吞噬掉你,也意味著我會失去自己的自由,我不會做這樣的事,也絕不可能會這樣做的。”
真是一個毫不意外的回答呢,伊斯塔露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顯然是意識到了溫迪會這樣回答。不過沒關系,因為時間畢竟是一個能夠讓人改變想法的因素,遲早有一天他會改變的。
所以伊斯塔露會在此一直等待,一直到巴巴托斯有了想要取代自己的想法。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孩子。”
“但你需要知道,我這里永遠為你敞開大門,如果哪一天你突然想起,甚至突然需要我,請呼喚我——我會為你而來。”
“還有就是……請原諒我。”
“請原諒我為了這一切所做的所有,哪怕是自私的行為,哪怕是傷到了你的心,但——請永遠記得,我是一個,企圖想要對你好的,母親。”
眼前的一切煙消雲散,仿佛剛剛發生的,只不過是個夢。溫迪瞪大眼楮,從床上猛然驚醒時,鐘離正垂下眼眸靜靜的看著他,為他擦去額頭的汗珠。
“你醒了。”
“老爺子……我,我的頭好暈啊……”
溫迪閉上眼楮,艱難的捶著自己的頭。捶到一半才猛然發現……等等?我的,我的身體!他,他回來了?
此時此刻的太陽已經落山了,屋子里也漸漸的暗了下來。只有那清冷的月光,透著窗簾的縫隙灑進來,為鐘離身上鍍上了一層銀紗。鐘離垂眸︰
“是伊斯塔露來過了,她將你的身體贏了回來,還說了一些……我完全無法理解,並且听不懂的話。”
鐘離雖然對這件事情心中有幾分好奇,但好像並不想要了解愛人的隱私,他摸了摸溫迪的頭,安慰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此後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但溫迪的確是一個不問到底就不行的人,他連忙追問,詢問伊斯塔露到底說了些什麼。
鐘離皺了皺眉頭,好像是在內心仔細的思考著。他的眼底閃爍著難以名狀的溫柔,看向溫迪時勾了勾唇,如同機械般的重復著之前記在腦子里的那些話——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孩子。”
“但你需要知道,我這里永遠為你敞開大門,如果哪一天你突然想起,甚至突然需要我,請呼喚我——我會為你而來。”
溫迪︰!?
這些話!和,他和伊斯塔露分別是對方所說的一模一樣!
“嗯……說實在話,我實在有些難以理解,巴巴托斯,她稱呼自己為母親…雖然我知道你們二者之間可能有一些微妙的關系,可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關系。你……啊,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繼續追問下去。”
摩拉克斯給足了愛人的自由,也尊重溫迪的想法。他把溫迪抱在懷里,輕輕的安慰著對方,小心的拍著他的後背。溫迪閉上眼楮,他只覺得腦殼疼,好像各種各樣的記憶浮現,亂七八糟的,如同毛線團般糾纏在一起……
“巴巴托斯,你,怎麼了?”
鐘離發現了溫迪的不對勁,發現他渾身都是汗,並且不斷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這顯然是入了夢魘。他連忙呼喚溫迪的名字,卻只得到他一直不斷復述的——
“不,這本不該是我們應有的結局。”
“不,我不想要這樣的結局——”
“不會的,這樣的結局不會出現的!不會的!”
在送走巴巴托斯後,伊斯塔露得以和其他的執政再次團圓,三個人就這樣三足鼎立各做一方,勉強維持桌子上的平衡。
“呵呵……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接過你伸出的橄欖枝啊,或許也意味著,計劃失敗了?伊斯塔露,你的計劃失敗了,對嗎?”
阿斯莫代率先開口挖苦對方,緊隨其後是若娜瓦略帶嘲笑的譏諷︰
“你我早就該意識到的,人總是自私的。就更別說自由之神了……這個小家伙曾在成為神明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自己的自由,好不容易接受了這些,已經準備和愛人苦盡甘來走向幸福的生活了~突如其來的晴天霹靂,簡直要擊碎他的所有……嘖嘖嘖,人家自然是不會願意的。”
面對二者的挖苦,伊斯塔露的表情倒還算鎮定。她抬起眼眸,淡淡的注視著對方,眼神中的深沉,好像怎麼都看不懂。
“或許,他會做出自己的決定的。”
“畢竟深淵……也已經開始入侵我們了。還要多虧阿斯莫代啊,若不是你及時察覺到一切,或許可能——我的計劃就已經成功了。”
“啊~別這樣感謝我,伊斯塔露。我也是為了自保嘛~不過說到這里——〔叛變〕,這兩個字到底是誰傳出來的?與其說是我——還不如說是在座的每一位。”
阿斯莫代微笑,只可惜她的身影已經虛無縹渺,看樣子是沒辦法,繼續在這個空間里繼續待著了。這場會議最終不歡而散,若娜瓦甚至在離開前微妙的掃了一眼伊斯塔露,好像是在看對方的笑話一樣。
一直等到這兩位指正的身影漸漸消失,她嘆了口氣,這才對著身後已經藏匿許久的影子開口︰
“納貝里士……哦不,或許我應該稱之為——萊茵多特小姐?你似乎在這里待了很長時間,怎麼,你也要對我們之間的交易,產生興趣嗎?”
“啊……我只是,對伊斯塔露你的想法感到興趣而已。畢竟,你似乎……一直在執著于給自己找一個後路。可是每次尋找的後路都是要想辦法犧牲掉自己,這讓我感到困惑——你,真的這麼愛巴巴托斯嗎?或者對自己的造物產生一種情感,本身就是一個很愚蠢的行為呢?”
听了萊茵多特好奇的發問,伊斯塔露還是保持著優雅坐著的模樣。只不過看樣子……她好像對萊茵多特的想法有些不滿呢,她深吸一口氣,面色微笑,絲毫不在意她的發問,反而是直戳肺管子般緩緩開口︰
“可是我想,萊茵多特女士,你似乎對自己的造物也有一種接近偏執的瘋狂呢?呵呵……我們二人估計彼此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