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
“報——!營地西方二十里,出現三十余隊敵軍輕騎小隊。”
“報——!羽帥,南方十五里處,敵軍輕騎小隊來犯,約有二十余隊,千人規模。”
從日出後開始,便有探哨回報,前沿出現草原輕騎的探馬數十人。
之後每三分鐘就有一趟回報。
直到剛才來報,終于看到了敵軍的大股騎兵。
試探,這是發起總攻之前的試探。
秦羽揮手,發下令旗,這三天的時間里,全軍都等著這最後的一刻。
全軍生死就在今日。
北地生死就在今日。
大乾一方可戰之兵共計八萬余人,北地邊軍2萬,禁軍2萬,義勇營1萬,豪俠新營3萬,其余傷兵、輔兵另有一萬余人。
草原一方可戰之兵供給十二萬余人,喀勒鷹師本部7萬余人,乎黎揚部落1萬余人,南路兀孫、闊闊怵、也客撤、額魯坤四部共4萬余人;輕重騎兵共4萬余。
決戰開始。
......
營地西二十里,秦羽軍最前哨。
嘎噠噠~
嘎噠噠~
馬蹄踩在清晨的凍土上,蹄聲格外的清晰。
“隊長,現在怎麼辦?!”
“少廢話,我們是前哨,報信為主,不必死戰,駕!”
馬鞭讓這隊長揮舞成了風車狀。
戰馬......現在應該叫做探馬更合適,四蹄攢飛,正以沖刺的速度奔向營地。
一哨五人五騎,除去剛才回去送信的兩人,這三人全力駕馬遠離身後來襲的敵軍輕騎。
20里的路程,戰馬步行一個小時就能趕到營地,跑步之下,只需要15分鐘,這段時間就算後面發動沖鋒,也難追上自己了。
這小隊長不禁憂心起來。
看似到了營地就能安全,實際上營地才是真正的牢籠。
兵法有雲‘安營布陣,右邊背後靠山,前面左邊臨水。’
背後靠山,這是說要佔據有利地形,一則有山地形之利居高臨下勢如破竹,二則背後有山可藏伏兵、疑兵、用計,三則戰事不利時,有山為屏障,易于退守,另有山中資源等等,這是種種好處中最明顯的。
臨水也是同樣的道理,行軍扎營水源是第一位這是毋庸置疑的,其次河流是天然的防御屏障,只需要少部分兵力就能守衛一側安全,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在地圖上來看,這渡口營地就是這樣的布置,右側是河流,背後是碗山余脈,完全符合要求。
可要命的就是那條玉帶河,沒有這條河水的存在那就完美了。
現在玉帶河和白草津匯集在此,兩條河的水流匯集在一條河道里,河水湍急難渡,如同一支快刀,剛好切開了草原和碗山山脈的連接。
這下好了,現在的營地變成了兩條河流夾著北、東兩面,退無可退。
這種地形在兵法上是大忌,這位小隊長是秦羽邊軍帶出來的,自然是無條件的相信秦羽的,只覺得這是羽帥要玩‘背水一戰’的伎倆。
嘎噠噠~
嘎噠噠~
他胯下雙腿夾緊,回頭看去已經看不見後面的騎兵,他絲毫沒有放松放慢的意思。
“隊長你看!是......丙廿一隊的孫小二。”
因為營地就靠著玉帶河修建,北邊是河流,南北向的距離並不大,很快幾隊的探哨就匯合在了一起,也有五六十騎的樣子。
“你那里也有情況?!”
“輕騎,兩隊,一百多人馬。”
“我這邊更多,有約莫四五百人馬也是輕騎。”
“靠著河水這邊也有人來......”
他們這五十多騎兵很快就到了距離營地大約10里的地方,這是第二道巡邏哨的所在,他們留下了三十多人留下在此,其余十多人回主寨稟報。
“一百、五百、五百、三百、二百......”
留守在此地巡邏的小隊長匯總了剛才各個小隊的信息,發現光是輕騎就有上千人的規模。
這是草原慣用的戰術,輕騎即可當做探馬調查,沖鋒上前就能發動進攻,相當的靈活,又有戰斗力,這一般是總攻之前的第一波試探。
這個小隊長又擔憂了起來。
光是探路的先鋒就有一兩千騎,而他們的騎兵就只剩下了義勇營的一千八百多人。
唉,太可惜了,北路禁軍的精銳騎兵在打玉帶河渡口的時候跟敵人拼光了。
南路禁軍的精騎,則是在三天前的‘決戰’時候被全殲,只零星逃出來了百余人。
哎?他怎麼想不起來他們邊軍的驃騎營是折在哪場戰斗了呢,唉,管它呢,還有州府兵,別說騎兵了,州府兵現在還活著的人,都在傷兵營、軍醫所待著,最慘的就屬他們了。
想到了這里,他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胯下,這匹草原馬,應該是之前繳獲來的戰利品,好像是那個新來的代千戶繳獲的。
自己現在是哨兵,到時候就是騎兵了。
說是騎兵全軍覆沒,那是成建制的騎兵營都打沒了,實際上湊出幾百匹戰馬還是容易的。
大乾總是缺馬,完全是因為戰馬的需求太大。
邊軍五十萬,騎兵就有十分之一,這就要至少五萬匹戰馬,還不算上重騎一人兩騎的配置。
禁軍八十萬,十分之一,就是八萬匹戰馬。
還有將近三百萬的各州府部隊,二十分之一,也要十五萬匹戰馬。
這還是戰馬,還有儲備、繁衍的馬群,馬匹的需求量非常之大。
這也是大乾在人口優勢、科技優勢、裝備優勢的情況之下,往往跟草原摩擦還佔不到便宜的原因之一。
大量缺優質戰馬。
這位小隊長一想到等會,他們就要被編入騎兵隊,兩千多人,要去跟上萬人騎兵拼命,他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哀傷的情緒。
他隔著皮甲摸著胸口的內襯,這里包著他早就寫好的家書,自己戰死了他們會看到麼?
或許他們看不到了,他們只能等到自己的撫恤銀子隨著軍功獎勵送回去,這封信......
就在他有些分神的時候。
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激蕩入耳。
進軍號令?他回頭看去。
逆著朝陽,一條黑線從地平線上緩緩浮出。
一支大旗格外醒目,隔著幾里他都能看清楚。
不同于大乾軍旗制式的‘睚眥出海’,而是黑邊紅底,上繡著一個大字‘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