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冬天。
六點左右就開始天光初動。
此時的黑夜，在地平線上，像是有一道薄如蟬翼的白色光刃給黑色的夜幕劃開了一道縫隙。
這是日出之前特有的景象。
距離太陽露出天光，還要半個小時的時間，等到太陽真正的升起，還有一個小時左右。
白草津的河水，本是映著白色的，可在黑夜之中則是反光閃動的樣子。
就在這反光的河水中，映照著北地的士兵。
秦羽在此集結了他現在能調動的所有軍隊。
一共十二萬的作戰部隊。
維護糧道的衛兵營、還有負責後勤的輔兵營不算在內，現在統統的集合在北路軍的營地，負責著渡口和山脈一線的守備任務。
這里是秦羽他們最後的後路，如果這里一旦被敵人佔領，他們將沒有辦法渡河撤退，或是撤退至山里。
那麼他們的處境，將會是在草原上，面對敵人的騎兵，到時候無論勝負，都將是一場死斗。
“進軍。”
秦羽一身戰甲坐在戰馬上發出了命令。
他身邊的親兵旗手，揮動大旗，整支軍隊仿佛一條活過來的巨龍一般。
在秦羽的部署中，這12萬人分成了三隊，沿著白草津展開合圍。
中軍五萬人，由秦羽的邊軍組成，戰略目標是擋住敵人的正面，無論是進攻還是突圍。
右軍四萬人，由仲伯誠指揮，負責在白草津方向發起進攻。
因為他的側面就是白草津河流，這里只有進退一條通路，他們將會面臨死戰。
左軍則是由南路軍的一萬騎兵、和州府兵組成，他們的戰略任務負責包圍切斷敵人的營地。
左軍最先，之後是秦羽的中軍，最後是仲伯誠的右軍。
十二萬人浩浩蕩蕩開出營地。
在秦羽的命令之下，整支部隊不點火把餃枚疾走，要在天亮時刻準時到達敵人的前鋒營地處。
破曉的那一刻，將是敵人最松懈的時候。
秦羽是這樣想的。
真的是這樣想的。
並不是因為天黑發動合圍，會被敵人有準備的反擊，天亮了之後，不僅敵人能發現自己，他們也會提前看見敵人。
這樣會讓人員的傷亡減到最少。
他就是在賭。
用自己的命在賭，用全軍12萬人在賭，用整個北地千萬戶百姓的性命在賭，他明知道前面就是陷阱！
可一定會贏的賭局，他為什麼不賭呢！
半個時辰之後。
天光微亮。
秦羽握緊了手中的大刀。
要來了。
嗚——嗚——！
嗚——嗚——！
號角聲突兀的響起。
“前鋒營急報！前鋒營急報！”
“前方發現敵軍！敵軍沖鋒！”
來了，該來的終于來了。
“前鋒營已與敵人交戰！”
“敵約有三千輕騎，暫無後援。”
一遍一遍的戰報傳了過來。
秦羽下令，旗鼓隊擂鼓搖旗。
中軍穩健推進。
戰場就是這樣。
當級別達到了萬人以上的時候，主帥幾乎是不可能親眼看到前線的情況。
中軍4萬人的規模，戰術展開之後的規模已經超過了直接指揮的極限，相隔幾里都是正常狀態。
這時候戰術上的問題，就只能依靠前線指揮官的能力來現場決斷了。
秦羽現在需要做的，是從全局的戰略角度來調動部隊。
輕騎的試探，並不是正面的沖鋒，這是草原的老戰術了。
現在要做的是穩住中軍，穩健前行，該來的總會來的，就快了。
12萬人里，只有秦羽、仲伯誠兩個人知道他真實的戰略目的，他們本身就是誘餌。
這一仗是草原全軍咬鉤的一仗，他們必須打。
......
秦羽的安排沒有問題。
在草原這一邊。
“稟報喀勒宗王，白草津方向已和敵人交戰！敵方約有四萬人，全是步兵，雅力翰萬夫長請求出擊命令。”
“告訴雅力翰，不要急于進攻，穩住陣線，騷擾試探為主。”
喀勒此時同樣的處在草原一方的中軍位置。
中軍，從各個方向接收信息都是最快的。
“其他情況呢？”
“回稟喀勒宗王，兀蘭兀圖萬夫長親自帶人去試探，以和敵前鋒交戰，敵方人數至少在三萬人以上純步兵，萬夫長囑咐敵軍戰力強悍，應該是主力部隊，請求宗王派人合圍。”
“不，去回兀蘭兀圖，讓他佯裝撤退，中路只做防守，接戰即退，直到退回營地，我會安排之後的合圍。”
喀勒處理好了兩路的信息，這兩個方向他交給了自己手下得力的兩個萬夫長。
純步兵麼，這跟自己想的一樣。
“來人！傳令下去。”
喀勒雙腿一夾坐騎，揮動了馬鞭，他身邊的親衛隊長哈喇昆幾乎是跟他同步的調轉馬頭。
“日格朗沁留下，在營地隨時接應雅力翰和兀蘭兀圖，可戰、可退，就是不準死人！
呼奇圖、吉勒赤、都倫夫、莫勒根，帶本部所有人馬跟我去南面！呼奇圖、吉勒赤帶人包抄，都倫夫跟著我正面突擊！”
喀勒下達命令之後號角聲、傳令兵紛紛行動起來。
喀勒手下的鷹師一共有十萬人，分了十部，他自己親率三部，剩下七部分由七個萬夫長管理。
這一次，他一個人就帶走了其中的七萬人。
只留下了三萬人的鷹師穩住方向，至于乞烈台首領他們，他們知道該怎麼做的。
想用純步兵來突襲自己？對面的主帥如果不是傻子，那就一定是另有謀劃了。
很顯然，刺殺已經證實了這一點，他根本不傻，如果沒有密信來報，自己即便沒有身死，也會受到爆炸的傷害，這時候再遇上大軍襲擊，自己只有成為狼糞和草原上的笑話這兩條路。
那麼敵人的騎兵就只有一個方向在了！
東面、北面都沒有，就一定在南面。
這才有了剛才的一系列的命令。
利用騎兵的機動性，草原騎兵總是能在人數劣勢的戰役中，通過調動形成局部的優勢兵力，正如現在一樣。
喀勒不再等待，騎兵率先出動。
他本部的3萬人中，有一半都是騎兵。
一萬五千人馬，分作了三個方向，五個梯次。
在這片草原之上，還沒有人能抗住這樣的正面沖鋒！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