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寒氣加重，山風獵獵，北山上積雪未融，整片林地靜謐得令人心生警覺。林風踏雪而上，接替了陳列和陳晨的監視任務。他們已經在山上堅持了十多天，精神雖不至崩潰，卻早已疲憊不堪。林風主動提出來替換兩人，也算是讓他們能安心休整一段時間。
陳晨臨走前拍了拍林風的肩膀︰“小心點，它最近恢復得太快了。”林風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你們先下山。”等兩人離去，山林一片寂靜。林風背著裝備，穿過林間碎雪，一步步靠近那片怪物與其族群棲息的谷地。
他剛出現，谷口那道龐大的身影便從岩石後探出頭來——那是禁地怪物的本體，如一頭盤踞在岩壁間的巨獸，體表傷口已經基本愈合。看見林風，它似乎立刻振奮了起來，低低吼了幾聲，仿佛在表達某種興奮的情緒。林風站定，目光平靜地看著它︰“你恢復得不錯。”
怪物發出低沉的嗡鳴，動作比上次靈活了不少，眼中的神采明顯不同于之前的萎靡。林風注意到，它的氣息穩定而強大，甚至有些超出了他之前在秦山山脈見到的那頭禁地怪物。“那兩枚晶核……對你幫助這麼大？”
林風將這幾天的觀察與感覺整理下來——怪物的身體確實恢復了大部分，不只是外在的傷口，而是深層次的能量核心也得到了補充。林風甚至懷疑，這家伙不僅是恢復，更是在緩慢地“進化”。它的靈能波動更清晰，動作也少了幾分野性，多了幾分“目標感”。但最令他警惕的，是對方看自己的眼神。那雙豎瞳之中，除了興奮，還有一種近似“期待”與“依賴”的情緒。不是服從，而是某種以他為資源與關鍵的認知。
林風微微眯起眼，心中盤算。這頭怪物，顯然將晶核視為晉升之源。而他——是能給它晶核的關鍵。某種程度上，它對自己產生了“需求”。這既是機會，也是風險。林風沒有立刻開口再說什麼。他坐下，從背包里取出一些干糧，簡單吃了點。怪物則蹲在遠處，似乎在等他繼續說話。
他抬頭，語氣低沉︰“你到底想要什麼？如果你只是為了變強……你會接受控制嗎？”怪物沒有回答，但盯著林風手邊的背包，仿佛還在期待新的晶核。林風長嘆一口氣︰“看樣子，我還得再試一次。”
他決定在這幾天里進行更深入的接觸，想辦法試探出怪物真正的底線和意圖。晶核不能輕易再給，但聯系不能斷。他必須要知道，這頭禁地怪物，是未來的隱患，還是可以控制的助力。山風凜冽，夜色沉沉，而林風與怪物之間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林風在山上的這幾天，每天都在反復和那頭禁地怪物接觸交流。他很清楚，單靠人類語言是無法真正溝通的，尤其是這種智慧未必完全人類化的存在。但他並不氣餒，從第一天開始，他就以一種近乎耐心地“教學”方式，不斷嘗試著建立聯系。
一開始，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動作和實物。比如拿出晶核時，他就會反復地說出“晶核”“能量”“變強”這類詞匯，同時指向晶核、指向怪物自己，再用手勢模仿吸收的動作。最初，怪物只是困惑地看著他，有時會露出煩躁的低吼。但林風並不後退，他知道這不是敵意，而是一種“你在說什麼”的不耐。
第二天，他帶來了一些紙張和簡單的繪圖工具。他畫出晶核的模樣，又畫出怪物吸收後傷口愈合的場景，一邊畫，一邊重復那幾個關鍵詞。這次，怪物靜靜地看著了許久，然後抬爪，在地上刮了幾個弧線，看起來有點像是回應。
林風頓時來了精神，從那以後，他每天都會帶著圖紙與它“比劃”——有時用畫，有時用石塊擺出結構，有時干脆用樹枝在雪地里畫出隊伍、敵人、地點，試著解釋什麼是“人類”、“基地”、“聯盟”、“敵人”、“獵食者”。
怪物的學習能力超乎他的預期。到了第五天，它已經能大致理解一些“象形”的表達方式。當林風畫出“林風”——一個帶著標志性披風的小人，和“怪物”——一個巨大的身影，再畫出“晶核”在兩者之間流動的箭頭時，怪物第一次露出了完全理解的神情。
它甚至也開始用爪子在雪地上“畫圖”回應林風，有一次它畫出了一個巨大的圓圈，里面是一個類似它自己的身影，周圍是數不清的“小點”，它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遠方的山林，發出了一串低沉的聲音，似乎在說︰“我來自那邊，那邊還有很多像我這樣存在的‘同類’。”
林風意識到，這是一次巨大的突破。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甚至形成了一種圖示 + 動作 + 聲調的混合溝通方式。林風發現，怪物對某些音節有明顯反應，他開始嘗試給一些詞匯加上特定的發音，像訓練寵物一樣，慢慢建立詞匯對應的理解。
比如︰“晶核”他讀作“辛卡”xinka），怪物很快就記住了；“敵人”是“魯迦”ujia），每次听到這個詞，怪物就警惕地發出低吼；“朋友”他試著用“烏拉”ua）表示，怪物還未完全接受，但至少不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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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一邊訓練怪物“听懂”，一邊也在學著“听懂”怪物的低鳴和吼聲。他發現，那些看似毫無規律的嗓音中，其實帶有音高、節奏和重復的變奏，可能代表著不同情緒或信息。
——林風在山上，幾乎變成了一個語言學家 + 馴獸師 + 心理學者的組合。他心里清楚，越了解這個怪物，就越能在未來掌控它。而怪物，也不再只是那頭沉默的殺戮機器，它開始對林風產生好奇與某種程度的信任，甚至在夜晚林風休息時，它會主動巡邏四周，像是在保護什麼。
在末世這種環境下，這種關系微妙而珍貴。林風站在雪地上，望著眼前這個龐大的身影，心中默默想著︰“也許，它就是我們和秦山深處未知力量之間的鑰匙。”
這一天，夜色沉沉，群山靜默。林風獨自站在北山的高地上，寒風掠過他的風衣，卷起了幾縷殘雪。遠處，一團黑影自山林深處緩緩靠近。那是一頭體型巨大的禁地怪物，全身覆蓋著粗重的骨甲與猩紅紋路，眼中隱約透出微弱卻興奮的光芒。
它看到了林風，腳步明顯加快幾分，宛如孩童見到久違的親人。林風沒有後退，只是穩穩站著，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枚晶核，舉到眼前。晶核泛著淡藍色的光芒，在夜色中宛如心髒般跳動著能量的律動。
“看來訓練得不錯嘛。”林風淡聲說道，語氣里既有試探，也有考驗。怪物停下了腳步，咽喉深處發出低低的呼嚕聲，那是一種渴望與親近的混合反應。林風緩緩將晶核扔出，怪物一口接住，小心地咀嚼著，就像是一個正在享用珍饈的野獸。但下一刻，它並未轉身離去，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什麼。
林風心頭微震。他知道，這是關鍵的一步。接下來的幾日，他開始與怪物展開更深層的接觸。他沒有急于下達命令，而是從最基本的溝通入手︰手勢、圖案、表情和語調。他畫出地形圖，用手指比劃方向；他發出短促的口令，觀察怪物的反應；甚至嘗試將能力的氣息釋放出來，建立起“身份認知”的印記。
漸漸地，他發現怪物並不愚笨，甚至可以說，極其聰明。它能辨別地圖上的符號；能理解“巡邏”“待命”“等待”等復雜概念；它會在林風語氣變冷時低頭，會在林風獎勵晶核時露出微妙的愉悅情緒。
林風一邊記錄，一邊在心中構築“非語言指令系統”，他仿佛在馴化一頭上古凶獸，但不是靠鞭打和控制，而是靠尊重與契約。一次偶然，林風將晶核收起，面對怪物冷聲道︰“不執行命令，就沒有這個。”
怪物原本正打算搶奪，卻在林風釋放出濃烈殺意的那一刻僵在原地。它靜了數秒，低頭，慢慢退後一步，坐在地上，露出一種近乎“服從”的姿態。林風深吸一口氣。成功了。
從那天起，林風開始給怪物布置真實任務。先是繞山巡邏，隨後是引導小型野獸走入指定區域，再之後，是對特定入侵者發起驅逐或警告。每一次完成後，他都會當著怪物的面給予晶核，或者輕輕拍一下它的額頭，傳遞溫和的能量脈沖。怪物起初還有些抗拒這種“接觸”，後來卻慢慢習慣，甚至期待。
有一次夜晚，林風坐在岩石上休息，怪物悄悄趴在他身側，龐大的身軀蜷縮成山石一般的輪廓，一雙深紅色的眼楮靜靜地望著星空。林風轉頭看它，輕聲道︰“你是孤身一人嗎？”怪物沒有回應，但那一刻，它的尾巴輕輕拍了拍地面，像是某種安靜的回應。
林風看著眼前這頭龐大的禁地怪物，那雙深紅色的眼楮在夜色下幽幽發亮，透露出一絲與往常不同的靜謐與沉思。他沉默片刻，目光從它鋒利的獠牙、粗壯的四肢，最後落在那道斑駁傷痕交錯的肩頸處。
那是獵食者的爪痕，還是人類留下的？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我知道你不信人類。”林風抬起頭，語氣不再是命令或警告，而是某種沉重的交心，“你所見到的人類，大多數只會把你當成武器，當成實驗體，甚至連完整的生命都不給你。他們只在意你有沒有利用價值，一旦你失去了價值，他們會像丟垃圾一樣處理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眼中閃過曾經在銅川見到的畫面。“那些人和獵食者沒什麼兩樣，甚至更骯髒。他們嘴上說著人類未來，骨子里卻只想榨干你身上的力量，用你的血肉鋪他們的路。”
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給怪物留下理解的時間。“可我們不一樣。”林風將手中的晶核輕輕放在地上，然後站起身，走到怪物面前，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胸腔傳來的低頻震動，“我們不會只把你當成戰力。你是生命，是伙伴，是共戰一線的存在。”
他聲音低緩，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要力量，我能幫你獲取。不只是一顆晶核那麼簡單——我們可以一起進化，一起成長。你要自由，我不會用枷鎖把你綁住，只要你不濫殺，不傷無辜，我不會限制你的去向。”
林風停頓了一下，伸出手，按在了怪物那堅硬如甲的前肢上。“但你要明白——”他語氣忽然變得鏗鏘有力，目光如鋒利的刀子般直視對方的靈魂。“我不是來施舍的，我也不求你跪拜我。你若認我為主，不是因為畏懼，而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有一致的目標。”
“你為我戰斗，我為你護路。不是主僕，是盟友。”沉默許久的怪物終于低下了頭，鼻端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呼吸聲，不再有防備，也沒有退縮。它緩緩地、近乎笨拙地抬起巨爪，輕輕放在林風伸出的手邊，仿佛回應。
林風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那雙眼楮。他知道，這一刻的回應，比任何言語都更具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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