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雲機笑呵呵朝著楊彩雲說道︰“彩雲,你的相好你還沒見吧?藍王娘和韓王娘的意思你沒明白,他們是想讓你來看看邊瀾濤,以解你相思之苦。”
楊彩雲回身一看,見是邱雲機來到。
她趕快欠身施了一禮,楊彩雲莞爾一笑。
拉著邱雲機的胳膊說道︰“邱軍師,你亂說什麼?”
“死丫頭,還嘴硬。我還不了解,藍王娘給我來信說你天天蹲坐在廊下發呆,怕你生出病來。所以才將你調來的。”
楊彩雲捂著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邱雲機趁機說道︰“快去約會吧,翼王的事情不是你能干涉的。”
楊彩雲點了點頭。
他給石鎮清二人施了一禮,便急沖沖下去了。
邱雲機這才拱手說道︰“翼王,這丫頭給你添堵了。”
“無妨,朕也沒放在心上。軍師,晚宴的事情布置的怎麼樣了?”
“軍帥以上的將領都通知了。”
石鎮清補充道︰“讓趙烈文和降將宋國永也參加吧。”
邱雲機撫弄著胡須說道︰“不勞陛下費心,我已經通知他們了。趙烈文剛剛去見彭玉麟了。听說彭玉麟已經絕食兩日了。”
石鎮清乍然一听,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彭玉麟的家人找到了嗎?”
邱雲機說道︰“彭玉麟的感情可是十分風趣,這可是一位痴情的郎君。其情路坎坷,可堪稱為傳奇。”
石鎮清大感興趣的問道︰“快說說看。”
邱雲機娓娓道來︰“彭玉麟早年被母親包辦婚姻,被迫與鄒氏結婚。但是他並不喜歡鄒氏,洞房花燭夜那天,他竟然逃出家參加了湘軍。後來他一紙休書將此女休了,導致至今仍舊單身。”
石鎮清和顧晚晴都瞪大了眼楮听著。
顧晚晴在一旁插話道︰“休了也好,也免得辜負人家。只是他是單身,為何還有浪漫的愛情?”
邱雲機接著說道︰“他有一位老相好,叫方梅仙,也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女子。他們互相愛慕,本已情定終身,卻被彼此父母生生拆散。”
石鎮清一听,十分詫異這彭玉麟竟然至今還鐘情他的白月光。
這在清末,還是一位提督身上,這簡直就是奇葩。
石鎮清迫不及待的問道︰“後來呢?”
“後來方梅仙雖然下嫁他人,卻因為相思成疾,身子變得瘦弱不堪,也被他丈夫休了。”
顧晚晴瞪著萌萌的大眼楮問道︰“那為何二人還未在一起?”
邱雲機嘆口氣說道︰“方梅仙知道自己已經是殘花敗柳,不願讓彭玉麟知曉此事。因此彭玉麟一直未知。”
石鎮清趕快說都︰“那趕快將方梅仙請來啊?彭玉麟萬一絕死而死,豈不太可惜了。”
邱雲機笑著說道︰“臣前幾日就派人去衡陽去請了。我讓人謊稱說湘軍大敗,彭玉麟要絕食自盡,想要見她最後一面。听說方梅仙明天就到。听說她娘家的家勢已敗,現在窮困潦倒,有疾病纏身,等她來到後,就讓在武昌的小神仙給她調養調養吧。”
石鎮清點了點頭,他贊嘆道︰軍師做事情面面俱到,朕可以高枕無憂了。”
就在二人談到彭玉麟之時。
在武昌城一座富家小院中,彭玉麟正被石鎮清關押在此。
若說是關押,倒不是如說是怕他自盡,而特意安排了一個獨特的地方。
這座庭院的後花廳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院前院後都布滿了太平軍的哨崗。
彭玉麟此刻正坐在石桌前,看著亭中一株梅花盆景已經開敗,心中的苦悶卻無法排解。
他桌前正擺著一沓宣紙。
紙上一朵梅花傲然盛開在雪花中。
但是他對此畫並不滿意,已經撕毀了數張宣紙了。
他將這張畫了一半的梅花揉碎後,隨手扔在了桌上。
他頹然坐在身後的一把梨木大椅上。
手臂無力地垂了下來。
湘軍這次慘敗,他總結了幾點原因。
一是驕傲輕敵,二是情報不夠,不能做到知己知彼,三是中了石鎮清的反間計。
他十分懊悔自己的魯莽。
這兩日,他度日如年,已經決定絕死而死。
今日,他連水也一口都不喝了。
平時酷愛干淨的他,對著荷塘中自己的倒影,就算蓬頭垢面,他也無心打理了。
但是他依然掛念曾國藩的動向。
盡管他心中焦急萬分,幾次想要詢問守衛,卻都忍住了。
此刻,他已經抱著必死之心。
因此湘軍的存亡,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時。
一人邁著碎步走了進來。
伴隨著此人而來的,是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彭玉麟听到腳步聲。
他猛然睜開雙眼。
當他睜開眼楮,忽然看到趙烈文出現在他面前之時。
他馬上來了精神。
他作勢要站起身來。
卻因為低血糖,而一陣頭腦發暈。
趙烈文將他扶住。
彭玉麟見趙烈文依舊留著辮子。
卻來去自如。
他疑惑地問道︰“烈文,你……你怎麼也被捉進來了?”
趙烈文輕輕點了點頭。
“是的,我與你一樣,已經是太平軍的階下囚了。”
彭玉麟驚怒道︰“你為何改了稱呼,那是長毛。”
趙烈文苦笑道︰“自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雪帥難道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嗎?”
彭玉麟听說了話中之意。
他扶著椅子,猛然站起身來。
大吃一驚地問道︰“湘軍怎麼樣了,曾大帥呢?”
趙烈文一行清淚滾落下來。
他哽咽著說道︰“湘軍在半壁山和田家鎮,兩仗兩敗,已經全軍覆沒了。大帥……大帥他已經為朝廷殉節了。”
“啪”
彭玉麟听完,頹然坐回了椅子。
他面如死灰。
趙烈文勸道︰“雪帥,要改朝換代了。你還不明白嗎?太平軍所向披靡,翼王石達開乃是新一代天驕。這是歷史大事,誰也無法阻擋了。”
“你胡說,石達開雖然名滿天下,但他從金陵出走後,就沒打過勝仗,他不過是僥幸而已。雖說他兵出四川連戰連捷,但也並非是一代雄主。”
“僥幸?鐵甲艦是僥幸?菲爾德步槍是僥幸?還是李秀成引誘你上鉤是僥幸?雪帥,你醒醒吧,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石達開早已經在四川臥薪嘗膽,搞起了洋務運動。比起曾大帥,還要快,而且極其先進。我問你,你听沒听過連珠槍?”
“連珠槍?”
彭玉麟猛然想起,在水戰中確實遭遇過太平軍發射的連珠槍。
還給他心中留下了濃重的陰影。
他看著趙烈文的眼楮,忽然明白趙烈文是來說服他的。
他忽然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