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在山對眼前這個年輕人有點兒刮目相看，自己在肉聯廠待的久了，自然有一種上位者的辦事方式。
卻忘了自己求人辦事兒該怎麼辦？這會兒江林這種做法才是最正確的。
老老實實站在隊伍後面，他突然之間對于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好笑。
年紀大了，已經習慣了作為一個干部的辦事風格。
他也沒想到一個農村孩子居然辦事的時候這麼圓滑。
自己來了想當然要擺出官威，如果進去之後萬一一個不好，對方獅子大開口，難不成自己還能求人家？
江林笑著從兜里掏出香煙給旁邊相鄰隊伍的人們遞煙。
“幾位大哥，剛才我們不懂規矩，來來來，抽顆煙消消火。”
接過了煙，不少人早就已經消了火氣，看到這年輕人會來事兒，笑著說。
“小伙子，你家也是開養豬場的吧？
也想引進大白豬吧？
算你有眼光。
你不知道解放養豬場的大白豬豬種最是好，他們這豬種啊，回去病少長膘快。”
“唯一的缺點呀就是貴，他們比別人家的一頭豬至少貴10塊錢。”
“幾位大哥，這是為啥呀？不都是大白豬的豬種嗎？”
江林一听這話來了興趣，一頭豬差10塊錢，十頭豬就是100塊錢，這個年頭這100塊錢可不是個小數字。
況且自己的養豬場至少要引進50頭豬。
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那還能因為啥呀？
他們養豬場，公豬都提前給騸好了。”
“這公豬要是沒騸，病死率很高，別的養豬場那騸豬的手藝沒他們的好，他們師傅那是能人。”
“其他周邊的種豬場也賣大白豬，可是他們不能保證公豬成活率！”
江林一听就明白了，原來是卡在這個技術關口，準確的說這的確是一個技術活兒。
這公豬要是不騸的話就不怎麼長膘，騸的公豬長膘快，出欄率高。
看來目前養豬場還處于一個技術空白區域，騸豬算是技術活兒。
“對呀，對呀，小伙子來解放豬場那你可是來對地方了。 ”
眾人嘻嘻哈哈之間，江林打听的差不多。
就在這時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不耐煩的對院子里的眾人說道，
“行了，行了，你們回吧。
今天名額已經滿了，咱養豬場至少一個月之內都排不上號，你們先回吧。
等我們下一批豬來了，我們再通知你們。”
立刻引來眾人的一片怨聲載道。
“李廠長這就不厚道了吧？我都已經排了一個禮拜，怎麼也沒輪上我？”
“李廠長這一個月也太晚了。”
“你就行個方便，我們這麼多人在這兒等著，就不能從別的地方調點兒豬嗎？”
被叫做李廠長的中年人驕傲的說道。
“行了，行了，都別在這里給我廢話，要走趕緊走。
別讓我對你們不客氣啊，咱豬場的規矩你們知道沒豬就是豬。
等下一回。”
“李廠長，求求你，行行好吧，您看我這都等了一個多月，又在等一個多月，怎麼次次都輪不著我？”
一個老爺子走了出來苦苦的哀求。
干瘦的臉上充滿了絕望，還有小人物的卑微。
李廠長不耐煩的甩開老爺子，
“你別跟老子廢話，你要再這麼胡攪蠻纏，我告訴你，以後你就別到我們解放豬場來買豬。”
“李廠長，你你也太過分了。
我已經來了三回，從我們村兒里趕到這里要100多里地。
你說我老頭子來一趟容易嗎？吃在馬車上，住在馬車上，就是為了給我們村兒里拉這批豬種回去。”
“你們也太欺負人。”
老爺子一臉悲憤。
旁邊的眾人听了，也是心里有些感同身受，畢竟大家都是一樣的，來這里排隊排了一個多禮拜的人大有人在。
“李廠長這老爺子也的確不容易。您看能不能網開一面？”
“你們一個個都是大善人，是不是？
那你們有本事去其他豬場買呀，我們豬場就這樣，周圍賣大白豬的又不是沒有你們去呀！
我們後面街就有一個五一養豬場他們家也是大白豬，比我們家豬一頭還要便宜20塊錢。
你們去買他的豬。回去讓你們一窩都端，賠的你們傾家蕩產。”
“去，去，去，死老頭子別往這里湊。
你難做人別人就不難了，我告訴你在老子這里都一樣。”
“李廠長，你可以不賣豬，但是你不能這麼貶低一個人。
老爺子年紀這麼大了，你起碼應該尊重他吧。
你這不是誠心欺負人？”
江林有點兒看不下去，這老爺子和當初的自己有些重合，他剛開始買大白豬的時候沒少被人欺負，那些種豬廠的廠長就和眼前的李廠長一個德行。
仗著他們有技術優勢，對待他們這些來買種豬的根本不當人看。
他們不光得求爺爺告奶奶，還得拉下尊嚴討好對方，而且還得送上東西，不然的話對方一個臉色就讓你能空跑三五回。
看著這干巴老頭兒就知道村兒里情況肯定是不富裕這樣的村子。
能夠騰出錢來買豬種，都是大家集資出來的。
一分一毫都是血汗錢，老爺子恐怕是帶著全村的希望來的。
李廠長這麼對待一個老人，讓人看了就不忿。
李廠長看到江林的時候，那三角眼一翻。
“你又是從哪個犄角旮旯兒跳出來的癩蛤蟆，老子豬場就是老子說了算。
有本事別買呀！
你倒是會同情別人，我還就發話你們大家看清楚，就這個小子敢跳出來指責我。
我們解放養豬場一頭豬崽兒也不會賣給你，趕緊給我滾。”
劉在山听了這話忍不住。
“李廠長說話客氣一點兒，口下積德。”
看到劉在山這一身打扮，李廠長略微收斂了一下。
“您又是哪位呀？這事兒跟你又有啥關系？”
“老李給你打過電話吧，我是肉聯廠的劉副廠長是這一次過來買豬種的。”
李廠長一听這話冷笑了，但凡是來買豬種的，就是求上門兒來。
肉聯廠的廠長他還真不怵，反正他的豬種又不賣給肉聯廠。
“喲，原來是個大干部啊，您這副廠長跑這兒來買豬種。
這人是你親戚吧？
我還就把話擺在這里，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老子也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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